芮泽面色不改,唯一双眼睛振奋大亮,看向神情震惊的外甥。
皇上此举显然有意安一安储君的心,不想他们因天机只是封侯之事而胡思乱想……同时也是为了稳固朝中浮动的人心。
一瞬的安心之后,芮泽郑重叮嘱:“承儿,接下来务必不能分毫马虎差池,绝不可辜负你父皇看重!”
除了安人心,这恐怕也是一场试炼。
郭食亦道:“太子殿下,这是君父给殿下的机会,殿下且得好好把握。”
刘承勉强回神,点点头,内心却盛满了茫然紧张。
“六皇子仍在陛下那里?”芮泽低声问。
“在呢。”郭食轻叹:“正与陛下下棋,陛下迟迟不赶人,短时日内也只怕是不会走了……”
郭食带笑的眉眼下,藏着一丝隐忧。
按说病情加重之下,陛下更该焦灼于找寻长生之术……但近日他每每提及仙药之类,陛下都兴致缺缺,不再多做询问。
于郭食而言,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当年之所以能得到天子信重,除了办事说话妥帖,更因为他是第一批引荐炼丹师入宫的人,之后一来二去,寻找长生法的差事便由他全权紧盯,他熟知此类事,尽心尽责,掌握各处消息进展,使天子渐生依赖。
而凌皇后和凌太子因此待他生出不满,一日他曾隔着屏风听到,凌太子向天子进言,说他蛊惑君王,实不可留。
皇上一笑而过,他却笑不出来。
时隔多年,昨日他站在与当年位置相同的屏风后,听着殿中那一对父子的谈话声,再次有了笑不出来的感受。
继赤阳之事,与梁王自戕,以及那位姜姓道君入宫之后,陛下竟淡了长生之念。
各处探寻仙人仙药的差事,也随之陷入半停滞的状态。
梁王的死如同一块石头,在天子心间冰湖上砸出了一个洞。
而那位六皇子以少年赤忱之态,趁机据下君父身侧最近的位置,宛如卧冰的孝子……
说来倒是温情动人,可这里头全是锋利冰碴般的杀机。
这位六皇子和凌太子很不同,近日甚至偶尔对他展露笑意……
这小子当年离开皇宫时,面对疯狗般的祝执,曾正面示以汹涌阴冷杀意。
而今面对总是笑微微的他,却也回以无害笑意……这怎么不是另一种更乖戾阴森的挑衅。
这个报复心过强的孩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
因此待太子之位换人之后,他也不乏暗示怂恿芮家将之除去的用意举动……可惜啊,这孩子太难杀了,竟怎么杀都杀不死。
祝执更是个疯狗废物,非但没将人杀死,反而给对方铺了一条回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