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力气不够,定不要急着横划,若划得不够深,便要白费机会,你要用上全部力气,像这样——”少微紧握雀儿的手,说话间,猛然将刀尖斜扎入那发抖紧绷的颈项中。
“先刺入,再搅动,搅断了挡路的筋管,即可一路横扫。”说话间,少微握着雀儿的手,执刀如挥笔,将那颈项横画出一条朱红的线,血珠迸溅之前,松鸦眼看上方阴影避散而去,刀和脚也一同收回,杀人者半点未沾身。
胸膛不再被踩踏禁锢,他瞪大眼,终于能试图将身体抬起,但还未及真正坐起,忽又重重仰躺摔回,发出“砰”地一声响。
另一声“砰”响与之重迭,雀儿跪伏,重重叩首。
少微将短刀擦拭干净,贴身收好,伸手握住雀儿一只手臂,将她拉起。
家奴也抓起松鸦一只手臂,把他拖出,预备天黑后将人丢到板车上,照例拿去丢弃。
少微走出暗室,雀儿在后方跟随,这一刻,雀儿脑海中闪过的是当日大巫神将她牵着离开那方更宽阔地室时的情形。
大巫神救下她,又送仇人让她来杀,终结她的痛苦遭遇,那她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酬神的祭品呢?
雀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她一无所有,只有这具躯壳。
可这躯壳也快死了。
“未必一定要死。”
天已黑透,姜宅居院中,姜负替沉默跪坐在面前的瘦弱女孩看过脉象,叹息着说。
雀儿看着眼前人,心中上一刻正在想,想必这就是初见大巫神时,听大巫神问过的那位仙姿倜傥的女君了。
“服药过甚,且与丹药不同,你所服药性过于猛烈,这具身体已是个满是裂痕的小药罐。”那满头雪发以青带束起的女君看着她,似玩笑似怜悯地道:
“我有一凶险之法,且死雀当作活雀医,以毒攻毒,可强行理顺你体内药毒,使其勉强可控,但过程十分痛苦,往后需日日服药,且也难以长寿,兴许能活过而立年岁,你可愿意?”
雀儿认真思考过,问:“日日服药,岂非要耗费许多银钱?”
站在一旁案几上的沾沾翘起一条爪子:“大王富可敌国,大王富可敌国!”
少微瞪它:“别胡说,没那么多钱!”
继而看向雀儿,自信道:“但吃药不成问题。”
之所以选择救下雀儿,既是力所能及,也是因雀儿身上与自己有相似处,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她第一次领会到生命之重的起始,具有不同意义。
既出钱的人点了头,姜负便笑看着雀儿,道:“祸福相依,你理智冷静,不惧不乱,若活下来,来日定是只本领超群,可翱翔高空的绝世奇鸟。”
外头扒着门框一直探看的小鱼见状,遂跑去厨房,通知墨狸今后再多添一份饭食。
当晚,小鱼拉着雀儿同屋同睡,雀儿比她大三岁,但她很有师姐般的派头,拍着胸脯替雀儿规划日后:“待你养好身体,吃胖些,我带你一同练棍,习字!”
又说:“我知道你叫雀儿了,我叫小鱼,你是天上飞的,我是水里游的……墨狸是地上跑的!少主她是上天入地下水翻山无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