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奴名郭玉。”
困倦的刘岐很快出了宫,靠坐于车内整理思绪。
待回到六皇子府,一名亲卫上前递来一物,说明来历:“是梁王府的那位家人子。”
是一只素面荷包,刘岐犹豫一瞬,打开查看。
姜君不时会去梁王府探望,若是姊妹间的寻常事,那位阿姊不会特意通过他的人来传递,如此方式,又值此特殊关头,加上出自梁王府,他权且擅作主张,若不慎冒犯,来日自向她请罪。
打开来,是卷起的细窄绢帛,展阅之,仅九字:辰时中,厨院后,地窖前。
厨字与窖字均有错误,但不妨碍理解,只是所指是为何事何物?
刘岐困惑之际,再去细看那荷包,这才从中发现两根缠绕着的雪亮银发。
银发在午后日照下生光,映入刘岐漆黑眼瞳中。
他心间已有猜想,然而全凭推测,尚无任何可以摸得着的证据……在此等情况下,任何有关联的证据出现,哪怕细小如眼前发丝,都绝不能用巧合二字作为解释。
发丝无足轻重,却足以串联起他脑海中全部的零碎线索。
既见便不能视而不见,更要亲眼去见,刘岐倏然握紧那荷包与发丝,转身向外:“邓护,速速点上三十人马!”
“诺!”
汤嘉:“这……”怎又又又要出去了!
见刘岐背影格外匆忙,汤嘉赶忙道:“备车,备车,我要同去!”
看这架势,似乎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他得跟着看着才行!
刘岐率人马疾行,途中遇到刚带着绣衣卫从仙台宫出来的贺平春,立即道:“贺指挥使随我同往!”
贺平春不及详问,跟着赶到梁王府,刘岐刚将马勒住,即道:“我等追查夷明公主余孽刺客至此,需入内搜查!”
贺平春诧异,但心中知道,这位六皇子虽说确实肆无忌惮,却并不似许多人说的那样胡作非为,相反,他行事必有站得住脚的缘故,动辄便掀出一桩意想不到的大功劳,这是这段时日共事下的结论——
因此只是略一犹疑,贺平春便下令道:“搜!”
反正只是搜查又不是抓人,只当为了梁王府的安危着想。
梁王府的下人暗中抱怨连连,前段时日不是已经搜过,怎今日又要来搜?也就是他们梁王殿下脾气够好,然而殿下已出城去,今日可没人给这六皇子备什么糕饼点心了。
刘岐一路来到那地窖外,见门被锁上,立即令身边跟着的王府仆从将锁打开。
上次他来搜时,这闲置的地窖并不曾特意锁上。
那仆从却道钥匙不在他身上,而管事出门去了……仆从话未答毕,只见那玄袍少年倏然拔剑,他惊得一抖,刚要求饶,剑光掠过,“当”地一声,锁被生生砍断,狭小木门随之被踢开。
夕光漏入地窖,灰尘飞舞,内里空空如也。
那发抖的仆从畏惧地解释:“什么都没有的,只因管事的说,有两个小厮躲在里头厮混被发现,这才上了锁,不许再擅入……”
杜绝下人厮混,这是个不错的说法,不仅能够上锁,还有理由顺便打扫一番——刘岐入内查看,只见上次堆放的杂物也均不见,地面更是仔细清扫过。
但再如何仔细,也很难做到全无痕迹,这痕迹只会被有心人看到。刘岐弯下身,在角落缝隙中捡起一根断裂的发丝,同样是雪白的发,其上沾着些微血迹。
除此外,因地窖的门封闭,此处尚有淡淡血气与药气未散尽,想来被藏在这里的人离开不超过一日……
也就是说,自他上次搜查过后,这里便藏进了一个人,那个人刚被转移走不久。
因此不会是赤阳,时间全然对不上……但为何遗留白发?是与赤阳有过接触,以此作为暗示提醒?
可为何又要突然转移?纵然狡兔三窟,但两窟已平,城中的搜查仍未断绝,冒险转移势必要动用暗处人手,如此关头,多动多错……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梁王意欲何为?
赤阳又意欲何为?
似有一个未曾想过的可能被遗漏,刘岐定定望着手中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