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怎会如此

刘岐望向溪水蜿蜒的方向:“这里不太对。”

少微也已反应过来,从前非旱时,草木见丰茂之象並不值得留意,但此时已现旱灾,此处却连细草也依旧旺盛,而这溪水虽浅,却比山中所见更要延绵不绝……

想到一种可能,少微精神一振,忙沿著溪水淌来的方向寻去。

溪水曲折蜿蜒,兜兜转转,来到了这山谷左侧、那两山相接的陡峭山障前。

少微仰头看这山石屏障,只见其形陡峭狰狞,在黑夜中如巨大的怪物在俯视恫嚇,十分具有压迫感。

刘岐已跟过来,他弯身拔出一根细长绿草,道:“此为灯心草,喜生长於常年潮湿之地。”

言毕,他用手中长棍在脚下挖掘一番,將手探入坑洞,捏了一把泥土:“结块而不鬆散,地下必然有深水。”

而少微已近篤定,她伸手指向那迫人的山障,道:“此山障后多半藏有野谷,那猎户所言暗水应当就藏在谷中!”

有猎户將暗水之事报於巫神狸,此事並非作假。

在庵庐那几日,许多百姓都坚持要拜谢巫神,又因巫神象徵著鬼神之事,当日不知哪个百姓起了头,说起了家中发生的一桩玄虚之事,想求巫神解惑,紧跟著便有好些百姓效仿,古怪之事一时间如豆子般倒向巫神,只差將狸埋入豆山中。

但那些事件真真假假,古怪的背后,又大多是蒙昧遮眼,被误认为是鬼神之跡。

那个声称自己误入野谷、见到了如墨暗水的老猎户,话中也有颇多玄虚,譬如他返家之后,院中突现黑蛇,他便认定那暗水中藏有蛟龙,只怕触怒蛟龙,多年来才不敢对人提及此事,今日见到巫神,才斗胆试著开口,想来巫神必有神力能將那蛟龙镇住。

巫神並无镇压蛟龙之力,却有一番狡诈算计,少微听罢便计上心来,决定就藉此事作为计划的幌子,帮芮泽诱杀刘岐。

先前少微与刘岐已有计划,只在等待一个合適的幌子,入山寻找暗水,又確有猎户作证,这幌子便可谓天衣无缝。

只当作幌子来用,又满心惦记自己的私事计划,少微內心並未真正相信那猎户的话,直到此刻偶然寻到此地,再回想老猎户的话,方才觉得那矛盾的言语中,恰与此处地形对应上了。

譬如老猎户曾说,他误入那野谷,侥倖逃出后,再回头,便再望不到那入口了——眼前这山障坚牢无比,两边又有险山,想来那入口確实隱蔽,又有草木乱石遮掩,当年虚弱的猎户惊慌之下,再未能看见入口,倒也说得通。

少微跃跃欲试,当即就要去寻野谷的入口,却被刘岐拉住。

“此地险峻,又有野兽出没,常年无人踏足,並非没有缘故。”刘岐劝阻:“那入口又定然隱蔽,尚不知藏在哪座山中,寻找起来必然很耗时间,你身上有伤,不宜在夜间冒险。”

又道:“暗水又不会连夜捲铺盖逃走,且等禁军来寻,將此事告知,让他们在白日里带上足够人手,方保万无一失。”

寻宝带来的紧迫感似乎也会放大动物本性,少微被他一劝,人的理性回笼,也很快冷静下来,妥协道:“也好,若再乱走,他们只怕当真要找不到我们了。”

再者,她如何折腾倒是次要,刘岐尚且拖著一条雪上加霜的腿,她若一意孤行,倒有刻意虐待之嫌。

少微就近寻了乾燥处坐下,打算就此歇息,耐心等禁军到来。

刘岐饮过水,来到少微身旁躺下,却遭少微驱赶:“你躺远些,待会儿若叫禁军瞧见你我离得这样近,只怕要疑心我们的关係。”

险境之下被迫合力求生,固然说得过去,但日常不对付的关係摆在那里,脱离险境之后,理当背过身去,保持距离。

“言之有理。”刘岐很赞成地说:“肢体远近可窥亲疏喜恶。”

少微刚想点头,动作却又顿住,亲疏喜恶,是亲非疏,是喜非恶,疏与恶皆是偽,亲与喜才是真……亲与喜?

这简单二字却叫少微一阵愕然。

她与青坞阿姊既亲且喜,这感受並不陌生,但陡然换在刘岐身上,却很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那边,已经挪远了五六步的刘岐坐了下去,转头询问:“荒郊野岭还要相互照应,离得太远反而刻意,且让我躺在此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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