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语结一下,刚要再说,只见对方根本没兴趣听他废话叙旧,扶着内侍抬脚离去。
严初只能冲那背影道:“六殿下好好养伤!”
刘岐并无回应,严初叹口气,再转回身,只见那些家人子的衣角已消失在宫门后。
她们被一路带到永巷,在一座空旷的宫院中站定,最前方摆着一方案几,郭食坐于其后,身侧内侍手捧竹简,另有一名年长的宫妇。
手持竹简的内侍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家人子出列,行至前方,向郭食等人行礼,礼仪是入京途中所学。
郭食始终含笑,认真观察诸人体貌,或不说话,凡是开口,便多是:
“不错。”
“这个也好。”
“看着便有福气……”
“都好,都好。”
那些家人子们原本都很忐忑,没料到这主事的内官如此慈善亲切。
待点罢名单,便有不少人围上前去向郭食施礼,更有人塞些金银首饰过去,郭食同她们说笑着摆手:“郭食不过奴婢尔,往后少不得还要诸位贵人怜惜……”
一应事务完毕,众家人子们在住处安置下来,天色已擦黑。
铺好床褥,屋内尚未点灯,望向狭小的窗外,只见天色昏昏,叫人莫名心生哀戚,有人小声问:“不知此地可有神堂?我想去烧一炷香……”
“咱们是不能胡乱走动的……再说这里是永巷,不比那些娘娘们的宫室,哪里会有神堂?”
也有人笑嘻嘻地道:“烧得什么香呀,想求神鬼保佑得太子殿下青睐?”
纤瘦的女子忙红着脸摇头:“不,我不是……”
另有一名家人子抢过话,哎呀扬声道:“人家祥枝生得天仙一般,听名字也是生来要攀高枝的!不说旁的,今日那严相家的公子都帮着她说话哩!不烧香已是如此了,再跑去烧香,岂还有咱们的活路呀!”
房内众人都笑起来,还有人揶揄要趁早求祥枝照应。
“祥枝妹妹,你切莫再烧香了,理当我们向你敬香求你保佑!”
一路相处,祥枝听得出这是真心还是嘲讽,她气得落了泪,同伴拉住她,低声道:“别管她们,你知道的,咱们不能惹事生非。”
如此煎熬了一晚,待诸人陆续歇下了,祥枝才独自走出屋室,行至无灯的后院,朝着夜空上的月亮跪拜下去,含泪叩首,绝望地祈求:“求诸位鬼神指引,帮帮我,帮帮我吧……”
“更求鬼神保佑阿娘,阿爹,还有……”
女子的低泣模糊了声调,她在月下躬身拜着,如水中一片伶仃浮叶。
月亮静悬,并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