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蓉一看回来的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刘长贵和宋青山。顿时便没有了依仗一般,不敢过于放肆。
她自知现在狡辩也很难狡辩。
刘长贵看王慧蓉没啥反应,声音提了提:「王慧蓉,你把那个狗子撒开……你有多大事,和狗子也没关系吧。」
「狗子是无辜的……」
刘长贵这句话,直接把王慧蓉给刺激到了,她猛地撒开揪着狗耳朵的手,那半拉沾着狗口水的鸡骨头「啪嗒」掉在地上。两只小狗如蒙大赦,叼起各自抢回的战利品,夹着尾巴呜咽着飞快蹿回柴米屋里,钻到炕洞底下瑟瑟发抖,只剩几根鸡毛还在打着旋儿飘落。
王慧蓉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捏得发白。
她不敢看刘长贵和宋青山,目光多少有一些呆滞。
「王慧蓉!」刘长贵往前迈了一步:「你这是干啥?啊?!六十多岁的人了,跑到孙女家,跟俩奶狗崽儿抢骨头?你…你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他气得胸口起伏,手指头差点戳到王慧蓉鼻子上,「柴有德呢?他不管你饭吃了?让你饿得跑这儿来丢人现眼?!」
理论上来说,以前的时候,王慧蓉和柴忠孝也是和柴有德两口子过的。
柴有德两口子请受了家产,那以后王慧蓉和柴忠孝的养老问题,其实就是柴有德两口子的。
和其余两兄弟无关。
不过以前柴有庆总是拉着老婆孩子,帮着老宅干活,从这个角度出发呢,这个其实只能算帮忙。
就是可以帮,可以不帮的范畴。
伦理角度,柴忠孝和王慧蓉是柴有庆的亲生父母,儿子媳妇啥的给爹妈干点活,倒也合情合理,计较或者不计较得失,都是能说的过去的。那后来,柴米开始主张,或者说是强硬的和老宅切割,不再帮衬老宅,也是合情合理的。
都是一个村子住着,最近发生了什幺事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柴有德两口子把柴忠孝送到了笆篱子里边这事,都知道。
刘长贵自然也知道。
不过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王慧蓉应该去找柴有德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而不是跑到人家柴米家里来闹事。
更何况,人家就一个七岁的小柴秀搁家呆着,这不是欺负人吗?
是故,刘长贵语气也不是很好。
「我…我……」王慧蓉猛地擡起头,脸上那点可怜相瞬间被泼妇的蛮横取代,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我咋了?!我看看我自个儿孙女不行?!我饿了!我饿得心慌!她们吃香的喝辣的,肉喂狗都不给我这个亲奶奶一口!她们的心让狼掏了!柴米那个疯丫头带的!都跟她学坏了!没一个好东西!」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
她还故意把被柴忠孝打折了的那只歪斜的胳膊挥舞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呸!」柴秀抱着老三,小脸绷得紧紧的,那股刚压下去的怒火「噌」地又冒了起来,「谁不给你吃了?你上三叔家要饭去啊!当初不是你颠颠儿跑去给三叔作证,把爷爷送进去,好跟着三叔享福吗?这才几天?福呢?享到跟狗抢食了?我们家这肉是大姐起五更爬半夜,一滴汗摔八瓣摆摊挣回来的!是老柴家给的?是你给的?你给过我一个鸡蛋皮儿吗?现在闻着味儿了,知道你是亲奶奶了?晚了!」她年纪小,但是极度聪明,句句切中要害。
什幺孝顺之类的对柴秀都是免疫的,她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