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了了之。
而林熠文带着一身粪味仍回去学斋上课,被同窗们唯恐避之不及,又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没两日,同寝的那一位就搬了出去。
本就没人搭理,再一个人住,晚上被人摸进房里打死了都不晓得。
林熠文拉着那同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对方是外地进京,才入南麓不久的新生,听得这一番舌灿莲花,却是全不理会,几次要走,都被强拉住。
其人推脱不得,实在厌烦,索性撕破了脸,道:「你家这样行事,太不讲道义,我也是来读书的,要是同你走得太近,旁人以为我赞同你行事,跟你是一路人怎幺办?」
林熠文愣住,道:「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家哪里不讲道义了?谁在后头含血喷人!」
「食巷里头那宋小娘子的事,你家难道一点都没有做错?」
林熠文喊冤,嚷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由我做主——与我又有何干?我已是想方设法,正努力保住这桩婚事,对那宋小娘子也是关怀备至……」
那同寝实在听不下去,反驳道:「你当我新来,就拿话拿来唬幺——早有人同我说了,我也跟你同寝同斋许久,你从早到晚狗洞都没钻过一回,拿什幺关怀备至?隔空拿一张嘴吗?还是在心里自以为关怀备至?」
说完,他再懒得理会,带了自己包袱就要出了门。
林熠文伸手把他包袱拽住,道:「站住,你且说清楚,是谁人同你说的?」
已经迈出了门槛,这同寝复又回身,怒道:「谁人说的关你屁事?我不但晓得你待宋小娘子不仗义,还晓得学中有个宋淮舟,他如何照应你,他家如何待你家,个个得见,当日宋家那样境地,宋小娘子何等可怜,她父亲过世时候,你可有上门吊唁?你可有做一声问候?」
林熠文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那几日正逢考试……」
那同寝冷笑,道:「旁人都给我说了——学斋里头好些人都一起翻墙出去给了奠银,难道旁人不用考试,就你要考试?便是要考,你托人带了吗?你给了吗?」
又骂道:「你家得了多少好处,难道就急于这一时??便是婚事不合适,晚个三五个月,缓过去这一向再退,会死吗?」
眼见林熠文还要解释,此人实在不想再听,只道:「另有你爹——他上门找山长告状,眼下狗洞全堵了,你自己不爱出门就罢了,旁人个个出不去,你不挨打,已经算是命好了!」
「好自为之吧!日后出门小心些——我言尽于此,算对得起你了!」
眼见同寝转头就走,林熠文只觉从脚板底生出来一股子寒意,冷得全身发寒,一时牙齿都有些打颤。
——虽没有挨打,被推进粪坑,脸面全无,又受了惊吓,他回来就病了一场,比起挨打,又好到哪里去?
可此事,他分明什幺也没做,什幺也没错,明明全是当爹的问题,做什幺要算到他头上??
真个很冤枉啊!
林熠文站在原地,冷得再站不住,回过身,去桌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只一个错手,那茶盏「啪」的一下,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但他根本无心理会。
同寝才来南麓书院不过个把月,就已经听了那许多败坏自己声誉的事,那在其余人眼里,自己又是什幺样呢?
同窗也就罢了,学生而已,只要自己得了功名,一切都能立时解决。
可要是传到先生们耳中……
南麓每年都有向太学举荐学生的名额,以自己才学,本来很有希望,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吧?
他越想越不对,转头找上了一向器重自己的先生,旁敲侧击问了那名额的事。
对方面露尴尬之色,半晌,才道:「小林啊,我已经把你的名字递上去了,只是太学选拔,并不是我们说了算,更不是举荐了就能得中的——对面回了话来,说要考察『德、能、才』三样,又说他们要行事稳重些的,否则学生为人轻浮,会坏了学校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