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发愣的变成了贾常。
他心中发凉,下意识问道:「没有馒头吧?」
等不及人回话,也来不及走出去,他靠着放馒头、炊饼等物的案台,撑起半个身子,钻着头,从木窗口往外边看。
——人头攒动,人群集聚,里三层、外三层,什幺也看不清。
贾常心一寒,手一松,脚下一歪,一不留神踩了个空,竟是扭到了脚。
但他无暇多顾,忍着痛,一瘸一拐地朝着外头跑。
拨开重重学生,贾常挤着钻到了前头,甫一擡头,就见天子坐在最中央,为人簇拥,面上带笑,手中举筷,正往嘴里送馒头。
——一口下去,皮开,馅……
馅呢?
贾常眼前一黑。
赵昱嚼了两口,歪着头,微微疑惑。
口中的馒头皮发酸,一股子陈糠味,莫说称不上滋味不错,连下咽都叫人有些为难。
难道是没吃到馅的缘故?
他又咬了一大口。
馒头本来就不大,两口下去,已经过半,馅还是不见踪影。
赵昱凑头看了一眼。
他正当壮年,不至于老眼昏花,仔细寻找之下,终于发现了「线」。
一道酱色的线横在馒头半上方,他再长个二十年,眼睛花些,只怕就看不清了。
「这是……」
这一个馒头,自然就是「夜一馅天」了!
当着一干臣子、学生的面,再如何难吃,赵昱也忍住了没有吐。
他勉强把那两口馒头咽下,擡起头来,对着身旁太学生们问道:「这就是太学外采的馒头幺?平日里也是这样货色??」
语气之不满,已经昭然若揭。
一旁还有祭酒、大司成,一众学官、夫子。
诸学生没有说话,而是齐齐看向陪坐的国子监祭酒。
与此同时,邓祭酒也早把馒头吃进了嘴里。
后头木窗里,蒋侠忍不住抓了一旁馒头窗口的杂役来问:「给学生盛的馒头,不会是早间剩的吧?」
那杂役面色发白,竟不敢回答。
昨日,太学前后门未封,一众学生从容进出,要不就是你争我抢排宋记,要不就是买买旁的食巷早饭,起得晚了,宁愿买膳房做的吃食,也不愿搭理这外采的馒头。
馒头们可怜巴巴地在蒸笼里窝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晚上,依旧少人问津。
花钱买回来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直接扔了——剩得多了,上上下下都要罚钱。
于是后厨只好将剩馒头跟其余吃食吊着悬在井上一夜,今天早上复热一回——仍旧卖剩若干。
今日的新馒头剩了,明天还能卖,昨日的旧馒头再放,这样热的天,明日就要发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