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边上那侍女早已急忙抢着回道:「先前下帖子时候已经同娘子说过了,请她按人头做,不要做多,再没有多一点了!」
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冲着宋妙使眼色。
宋妙也应道:「实在按着分量做的,再没有多——老夫人如若得空,常来常坐,如若不得空,在家请厨房做了也是差不离的。」
啊?
可那实在差得太离,不是一种味道,不是一种好吃啊!
于是一老一小,同坐在桌边,不约而同发出一长一短的吁声,一个皱着老眉头,一个皱着小眉头,都好生失望模样。
筷子夹着最后一粒咕噜肉,贺老夫人竟是有点舍不得立时吃。
她忍不住道:「这话是不是不好问?做什幺你的咕噜肉,炸得这样又脆又嫩?」
「说来惭愧,前儿珠姐儿回家来,说起在你这里吃的冰镇咕噜肉,我就叫家里按着做了一回,好吃是好吃,但是跟你做的,实在像是两个东西,只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宋妙便问那贺老夫人家中厨子怎幺做的这咕噜肉。
一时听完,她道:「多半府上的厨房是按着糖醋里脊的做法来做,用的也是小里脊,嫩是嫩,但这咕噜肉讲究的是松化、酥脆、肉汁丰足,实心肉炸出来徒有肉汁,也能柔嫩,就是很难松脆。」
「那当要怎幺做呢?」贺老夫人听得入神,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她一说完,立刻反应过来,忙道:「店家立身的秘方,应当是断不能外露的吧?小娘子不必理会,我一时失言了!」
宋妙笑道:「自然不好漫天去宣扬,但也不是全不能说——老夫人难道信不过?况且做菜本就没有什幺秘诀,点穿了一钱不值,即便不说穿,有点见识的厨家看一眼,吃一口,就能能做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道:「我平常是用五花肉片成极薄的长片肉,调了味、挂糊、卷成粒,炸过再复炸——老夫人回府一说,那厨娘子就明白了。」
不用回府里找厨娘,贺老夫人此时一听,自己也明白了,道:「怪道你说实心肉炸不出这样口感!原是要拿肉片作卷!怨不得外头特别酥脆,里头也酥嫩!」
她说着,没忍住,低头冲着咕噜肉咬了一口。
果然不说的时候没注意,此刻仔细去端详,脆壳当中,咬断的截面处,肉粒乃是层层迭迭卷成,一咬开,肉汁也随之涌出。
「其实拿猪颈肉片薄片来卷了,炸出来的咕噜肉也好吃,只猪颈肉虽然油花似雪,肥嫩非常,却炸不出五花这样的脆口,会更嫩,老夫人可以都试试,且看更喜欢哪一种。」
宋妙说完,又笑道:「不过每个人用惯的火候、调口不同,做出来东西味道自然也不同,哪怕同样的方子,同样的手法,同一个师父带出来,口感也不尽相同。」
「老夫人觉得我这咕噜肉比寻常的还好吃,或许是跟我的手艺投缘,只盼着缘分深些,将来得空常常来坐,多多照顾我生意!」
「便是不来光顾,也盼您同珠姐儿多来坐客——小莲这两日总念叨才交的好友,昨日我做了琥珀核桃,她都不舍得吃,说要等珠姐儿来了一起吃!」
谁不喜欢被人惦记呢?
谁不喜欢因为「自己」是「自己」而被人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