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只微微亮,伙房眾人三三两两走著,虽看不清下头情况,却也听得动静不对,又看到那骡车朝著河道方向不要命似的冲,前后车门“砰”“砰”两声大开,给那骡子带得四处乱撞,不知怎的,那车轮却是磕到挡路东西上,“嘣”的一声,连骡子带车,一齐栽倒在地。
诸人俱是嚇了一跳,匆忙围过去,半途见得地上有人,扶人的扶人,又有熟悉车把式的,急忙去帮著把住其余几头骡子。
宋妙也急忙快步上前,確认过前头那只是辆空车,此处虽有两个车夫擦伤了些,一人扭到了脚,幸而没有大碍之后,方才鬆了口气。
她晓得此处不好耽搁,只留下三个老成的跟自己一道收拾收尾,另有一人去报今日河道上轮值的管事人,復又安排其余人先去伙房按照昨晚的计划做早饭。
目送眾人举著火把走了,因知人数多得已经成了气候,轻易不会有人敢惹,再往前不远就有巡兵,全出事也有限,宋妙终於稍稍放了点心,返身取了灯笼,去照自己来路。
她方才著急,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到底没有细看,这一回仔细分辨,果然走著走著,半路就闻著一股子淡淡的骚味,先还不重,及至走到那头骡子发疯受惊处,味道已经有些刺鼻,再往前,更是强烈异常。
那腥骚像是什么尿,但是比起寻常猫、狗、马、骡等动物或是畜生的尿气味重了不知道多少,仿佛一块肉每日反覆浇尿水,又盖了不通风罩子去沤,等某日想起来,一开盖,那股子腥臊臭味从侷促罩子里衝出来,刺激得人眼鼻都难受。
宋妙五感灵敏,闻著味道,尤其难受。
她沿路向前,很快就靠著鼻子把那一片有腥臊味的地方给大致圈了出来。
此处距离河道实在近,不多时,报信的人带著今日轮值的人,是为一个滑州州衙的差官,同一个都水监学生。
宋妙將事情经过详细一说。
几个车夫已经简单处置了伤口,此时站在一旁,充当人证。
那轮值官跟都水监学生一个烦躁,一个著急,跟著路程走了一遍,又查了一回骡子同车厢,果然其余都没有发现问题,只都闻到了腥臊味。
耽搁这一会,后头又有车队前来。
这回的车队却是马车,运送的是做河埽的材料。
宋妙忙使人去拦,又把此处情况一说,再问对方借来马儿一匹,车夫一人。
果然这一回车夫牵著马,方才走到下坡处,那马就像受了刺激似的,跟先前骡子似的不住往左边躲,再强牵著向前,等到了那腥臊味道浓厚之处,早撒开脚丫子死命向前冲,拦都拦不住。
这一回,谁人都知道绝非意外,再不敢心存半点侥倖。
轮值者很快差人去匯报上峰,两只巡兵手里的狗也给牵了过来。
巡狗並没有派上用场,倒是运送物资的车队堵在了这个下坡路上,后头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了人上来到前头问话,其中有一个却是山林出身,做过十来年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