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出几步,后头所有人已是或围向马婶子,或簇拥著大饼,这个叫:“小兄弟,这五十二条我方才记了许多,只一下子搞不清楚那菜是要洗三次还是五次了!你且教教我!”
那个道:“刘小师傅,那砧板是不是生肉用红色,熟肉、菜蔬用原本顏色?我没记错吧?刀柄也是一样,是也不是??”
另也有人催著马婶子,道:“老姐子,赶紧的,且分一分吧,別耽搁咱们削皮,早点削完,还能多留点空余好背规矩——哎呦,我倒愿多削五十二斤,能不能少背几条规矩!”
马婶子还没答话呢,边上有人就道:“小声点,小声点,別叫那宋小娘子听了去,以为我们不讲究哩!”
先前那不想背规矩的背后一凉,忙垫起脚尖越过人头看了看,虽不见宋妙,却见得边上那大饼。
此人心头一惊,忙大声道:“哎呦,虽是五十二条规矩,这数字听著有些多,其实条条十分有用,一点都不多!等我记下来了,日后家里做饭也用上,必定乾净!乾净好,乾净好啊!”
一旁就有大秤,马婶子带著一眾人分了萵笋,一时又有那大饼终於借著这正事脱了身,只说一会会把那五十二条规矩全数再解说两回,此时则是过来教眾人那萵笋如何削皮。
听得说外皮也要留,只去中间那一层白色粗茎,眾人却全不同前次厨役们反应,个个应得十分响亮,还有人问道:“刘小师傅,这萵笋皮是用来做什么?往日家中除了嫩头那一点皮,其余都去了,若有好吃做法,也同咱们说一声,以后自己做这东西时候,也不会浪费了去!”
大饼便道:“宋小娘子说要用来做酸嘢。”
又道:“今次这萵笋削了皮,一半用来醃酸缸,一半用来晒萵笋乾,宋娘子交代过,请咱们手脚快些,早些处置妥当,不然放久两天,一则占著大晒坪时间长了不方便,二则萵笋也不新鲜了。”
一群新来娘子婶子齐齐应是。
都是做惯活的,大饼简单说了一遍,又教做了一遍,诸人一看就会,一边削皮,一边还各自嘴里念念有词,互相你问我,我问你那五十二条规矩,又纷纷要喊“刘小师傅”“小师傅”“师傅”,甚至到了后头,还有人一个顺口,喊起了刘哥,只抢著要刘併到自己跟前,问自己背的这一条、那一条有没有错。
眾人坐得其实挺近,不过一丈见方地界,然则才半日,大饼在这一方小小世界里穿梭,已是硬生生跑出了跋山涉水的感觉。
好容易暂歇一口气,他只觉得口水都干了,腿也酸了暂且不说,因不停被一群婶子姐子你一句哥我一声师傅地喊,把他喊得忍不住去摸下巴,仿佛自己已经长出十分牢靠的长长鬍子来。
此处刘並正做忙碌,另一头,宋妙刚出得前堂,正好那张四娘背著个篓子进得门来。
她见得宋妙,忙上前招呼一声,又把身侧了侧,道:“宋娘子,我这里捎带了些大虾来,先送到厨房里头去?”
宋妙有些意外,问道:“哪里来的虾?”
张四娘也十分得意,道:“要不我说小娘子好运道哩!二里坝那边有个养塘的,养了老大一塘虾——今儿他过寿,我一个相熟邻居正好送他女儿女婿回去贺寿,也没多收钱。”
“偏就这么巧,今日路上正好遇得这两个出来送货,结果有两个酒肆都说这些日子生意不好,不肯收,剩得两桶。”
“我看了,挺肥挺大,就说要买,她二人因说带回去也是死,在坊子里也卖不上价,还耽搁今日回去给老人办寿,半卖半送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