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自温书,三年不中,再考三年,以你学问、能干,不过一时时运不济,哪里有长久不济的道理?到时候得了功名,你我兄弟互相照应,难道不好?”
这话从前李怀端信上也说过许多次,卢文鸣只做不见,后头索性连信都不肯大拆了。
他有那么一两分文人傲气在,去得旁人门下做幕僚,哪怕磋磨,好歹是自食其力,要是到了李怀端那里,同吃软饭的又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还要照应家小。
更何况考了许多年,回回不中,他心气已衰,已是对自己能力生出怀疑。
如若始终不中,难道一辈子靠旧友吃饭?
怀端也不是什么大官,从前家徒四壁,此时不过宦海浮沉一员罢了,并无多少余力。
偏偏两边这样交情。
从前卢文鸣避而不理,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怀端,你不要劝我,我眼下很好。”
“你好个屁!”
李怀端破口骂道。
一边骂,一边指着他衣袍、鞋子,又指他脸,怒道:“你嘴巴同脸都皲了,看看你这一身的黄泥,一身的土,一身汗,幞头都湿透了,有这么用人的吗?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报信,知道的以为你是幕僚,不知道的以为你前十世欠了人的孽债!”
卢文鸣摇头道:“我自愿的,因知晓你在此处为官,我自荐来此,有事要求你帮忙。”
他把自己受了主家差遣,来滑州帮着修渠挖河的事情详细说了,又说自己如何被韩砺分做组长,一路做了什么事,带着一干同伴,眼下又做什么事,将来还要做什么事。
他说众人一路辛苦,一路投入,又说遇得多少阻力,最后道:“我活了半辈子了,从前总是纸上谈兵,而今真正做些实事,不论成不成,我既开了头,就不想停歇——那韩正言那样名声,那样才干本事,奔波起来,狼狈模样比我好不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