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工队将要处理的,是陈九源图纸上标记的「一号节点」——
一处废弃屠宰场的后院!
通往废弃屠宰场的路,九龙城寨里很少有人愿走。
窄巷两侧的楼宇像垂死的巨人般互相挤压,天空只剩下一线病态的昏黄。
光线落下却被巷子里的黑暗与潮湿吞噬大半,只能让墙角的黑水泛起一层微光。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那是数十年牲畜血液渗入地底后,与霉菌、腐烂垃圾混合发酵出的恶臭。
一个叫瘦猴的工人打了个寒颤,他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对着手心哈一口白气。
他对旁边的工友低声道:
「邪门,今晚怎幺这幺冷?你们觉不觉得这阴风是贴着地面刮的,专往人脚脖子里钻,我这老寒腿现在疼得跟有虫子在里面啃一样。」
他胆小出了名,但跟着施工队工钱高,他儿子欠了一大笔赌债等着钱救命,再怕也得来。
今晚的工钱够他还上一笔利息,让他儿子少挨一顿打。
旁边一个叫老五的老工友闻言,脸色发白,下意识拽了拽裤腿。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小护身符,死死攥在手心。
嘴上却骂瘦猴:「就你他妈话多!拿钱干活,少讲这些有的没的!」
「少他妈乌鸦嘴!」
另一个体型壮硕的施工队小头目阿彪,狠狠瞪了瘦猴一眼,自己也下意识紧了紧领口。
他嘴上硬气,心里却在打鼓。
就在刚才,他清点工具时,发现一柄崭新的铁镐头不知被什幺东西撬断成两截。
他明明记得把铁镐头靠在墙上,转个身去撒了泡尿回来,它就断了。
断口平滑如镜,没有半点崩口。
他吓出一身冷汗,悄悄把断镐头扔进旁边的垃圾堆,没敢声张,生怕乱了人心。
他心里清楚,这地方不对劲。
施工队的气氛也比前几日清渠时更加压抑。
三十几个精壮苦力紧握冰冷的铁锹,脸上被几支火把映照得忽明暗灭。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连咳嗽都下意识压低声音。
工人生病和王工破财的事,早已在他们中间传开。
他们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前方那个黑洞洞的、被铁栅栏盖住的排污口。
栅栏下漆黑一片,偶尔有黏稠的气泡冒出,发出「啵」的一声轻响,每一次都让几个工人神经质地抖一下。
七八名跛脚虎手下的悍匪比工人们镇定,但他们紧绷的肌肉和虚按在腰间斧柄上的手掌,也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其中一个刀疤脸,甚至从怀里摸出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嘴唇无声翕动。
他杀过人见过血不怕死,只怕这种搞不明白的东西。
他宁愿现在去跟和记的人马当街劈友,也不想待在这鬼地方闻着血腥味等死。
工程师王启年站在一台小型蒸汽打桩机旁,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在昏暗火把光下反射着理性的光。
他正用一块洁白的鹿皮,一遍遍擦拭他那台从东洋进口的高精度声波探测仪的镜头,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他嘴里念着仪器的出厂编号和核心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