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的烂仔扯着嗓子,翻来覆去地喊。
城寨的贫民平日里靠打散工为生,食不果腹是常态,也见多了骗局。
他们只是围在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热闹,脸上写满怀疑。
「官府发善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怕不是陷阱吧?把我们骗去当猪仔卖了!」
「就是!猪油仔这扑街的话也能信?」
猪油仔喊得口干舌燥,应者却寥寥无几,这可把他急得满头大汗。
他看向人群边缘,戴着斗笠、一身短衫打扮的陈九源,露出求助的眼神。
陈九源朝他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他对人群中一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但眼神还算正直的汉子招招手。
那汉子叫李四,在城寨里为人老实,从不偷奸耍滑,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娘。
李四被几个烂仔半推半就带到台前,怯生生地问:「真……真的会结工钱?」
「废话!」
猪油仔从木箱里抓起一把大洋,狠狠扔在桌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我猪油仔在城寨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只要你肯干,每天都能有钱收!另外,每人每天再多发三角银的『压惊利是』!」
陈九源越过人群,提高音量:
「李四,你家老娘的病我知道,这里是五块大洋,算是预支给你的工钱,外加给你老娘买药的!你今天什幺都不用干,先拿钱回去请个大夫,明天带着你那两个兄弟,准时来上工。」
说着,他将五块沉甸甸的鹰洋亲手塞进李四那粗糙干裂的手中。
人群哗然。
那白花花的银元,当着所有人的面交到一个他们都认识、信得过的人手里,这比任何道理都有说服力。
「我报名!我屋里婆娘还等着钱买药!」
「还有我!我三天没开伙了!别说修屎渠,就是让我去掏粪坑都行!」
一个头发枯黄的老妇人,死死拉着自己十六七岁的儿子,几乎要跪下:
「老板行行好,收下我个仔吧!他有力气,什幺活都能干!」
猪油仔按照陈九源的吩咐,让手下专挑那些身强力壮、眼神里透着质朴与渴望的年轻人登记。
那些油嘴滑舌的烂仔和病恹恹的烟鬼一概不要。
戏台这边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而在城寨的一个阴暗角落,这一切的热闹却引发了另一股暗流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