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鬼手梁通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呜咽。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弓起,脊椎与椅背狠狠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整张铁椅都因为这股巨力而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积压了五年的癫狂、悔恨、自责与被欺骗的滔天愤怒,混着鼻涕、眼泪和无法抑制的口涎,从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决堤。
他整个人失去所有骨骼支撑,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剧烈抽搐,发出困兽般绝望而凄厉的哭嚎。
那哭声中,有对亡子的愧疚、有对仇人的怨毒、更有对自己愚不可及的无尽悔恨。
陈九源面无表情走出,轻轻带上门。
那扇厚重的铁门,门内是地狱般的忏悔,门外是凝重的现实。
他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骆森快步走来,他递上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没有急着开口询问。
他静静站在陈九源身边,陪他沉默。
缭绕的烟雾模糊他刚毅的面容,却掩不住那双眸子里翻涌的怒火与……一丝对陈九源手段的敬畏。
许久,陈九源声音略带沙哑:「这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父亲罢了。」
他将梁通的供述,包括德记洋行、借子之命填阵眼、以及长达五年的欺骗用最简练的语言复述一遍。
他每多说一句,骆森下颌的咬肌就凸起一分。
当听到「你将杀子真凶当作神明去供奉整整五年」时,骆森再也无法抑制胸中的怒火。
他一言不发蓦然转身,右拳毫无征兆砸入身后的水泥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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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墙皮与碎石粉尘簌簌掉落,墙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浅坑,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
鲜血瞬间染红拳面。
「德记洋行……这帮食人不吐骨的冚家铲!五年前就该死绝了!」
话语如同冰渣,从骆森紧咬的齿关中一字字迸出,一股源自正义与良知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
「陈先生,你说得没错。」骆森的声音沙哑。
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拳头,眼神里是罕见的脆弱与刻骨的憎恶。
「我刚当差那年办过一桩案子。一个住在湾仔的阿婆,一辈子靠在码头卖白兰花,辛辛苦苦攒了点养老钱。一个从南洋来的神棍,说她儿子有血光之灾,不化解就要横死街头。阿婆信了,把所有积蓄都给了他。等我们找到那个神棍的时候,他正在最好的酒楼里搂着舞女吃烧鹅,满嘴流油,而那个阿婆已经在家里上吊,手里还攥着一张给儿子求来的『平安符』……」
骆森深吸一口烟,烟雾剧烈颤抖,模糊他痛苦而愤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