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模作样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张口就来:「我的一个同伴昨晚不小心撞到了他,他还摔了一跤。当时天太晚了,我们走得急,就没仔细留意他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位老伯后来回去了没,有没有大碍。」
小老太侧耳听着,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瞌睡。
听完最后一句,她摇了摇头:「这一带都是归我管的,只让外客住,是不让其他人进来的。我也没见过其他穿我这身的,这身行头只能一个活人穿。」
没有道理的规矩被小老太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平添几分诡异。
林辰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追问:「大娘,为什幺这一带不让其他人来?还有,这身行头有什幺特殊的,为什幺只让一个人穿?」
小老太面向他,笑呵呵道:「这位后生你有所不知,要是所有人都聚在这儿,怎幺分得清谁是伥鬼,谁是人呢?
「在我们镇啊,一身衣服就是一个行当,管邸舍的有我一个人就够了,这行当就我一人。」
她看上去很耐心,很愿意为玩家解决疑问似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类老太太。
——似乎是个能提供不少信息的NPC呢,得充分利用。
「大娘,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来叨扰您……这事属实太古怪了。」齐斯故作迟疑地说着,后退几步,让出窗户的位置。
太阳比之前升得高了些,从窗户透进屋的光影收短至靠窗那张床的床脚,明晃晃得像个用颜料吐出来的格子。
小老太见齐斯和林辰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有些迟钝地上前一步,抻着头朝屋里看:「后生,出什幺事啦?是咱邸舍有什幺问题吗?」
齐斯指了指窗户:「昨天一入夜,窗外就吵吵嚷嚷的,还有『咚咚』的敲窗户的声音,好像有无数人聚在窗边,要冲进来似的。
「我本来想守夜的,但是一到子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窗户上多了好几个洞。」
他垂下眼,轻声说:「而且,我总感觉窗外有好多人在看我……您说藏在镇中的那些伥鬼会不会就躲在邸舍后头,盯着我们这些外客下手?」
「这可不是小事哇!我来看看是怎幺个回事。」小老太面容一肃,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房间。
她站在窗前,扶着窗台朝下俯瞰。
半层楼高的尸堆就在眼前,白惨惨得像一座沙山。
戴斗笠、穿黑衣的老头的尸体就躺在最上头,像是山顶的点缀,离老太只有一臂的距离。
小老太举目张望了半晌,神色没有太大的波澜,反而被迷惑织满。
她左右扭了扭头,缓缓直起腰,嘀嘀咕咕地说:「没有,外头什幺都没有啊……好好的山,好好的竹林,看不到个人影子,难不成都退走了?」
齐斯侧目看了眼老太的双目,内里是一片混浊的空茫,没有聚焦。
看来她的确什幺都没看到。
或者说,她看到的景象和玩家们看到的不同。
外面的那些尸堆究竟是什幺情况?
是只有老太看不到,还是所有NPC都看不到?
齐斯的脑海中冒出《幽冥录》上的笔记——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