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事情不对!
尚清北感受着皮肤相接处冰凉的触感,心底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测。
他用抱着词典的手臂勾住一边的门柱,借力站定,同时匆忙地环顾四周。
身遭的环境已然变得陌生,白墙黑瓦的房屋建筑尽数消失,只剩下一片茫茫然的水雾。
平旷的空地上,只有面前一座黑白相间的大宅拔地而起,檐下挂着两个白色的纸灯笼,上面用黑笔写着狰狞的「囍」字。
紧闭的黑色木门歪歪斜斜地开了一条缝,暗红色的血水从缝中蜿蜒渗出,缓慢而粘稠地流向他的脚边。
高大的宅邸给人坟茔般的感觉,尚清北陡然生出一个想法:一旦进入其中,他会死!
「不了,齐哥,我在这里等你,你自己进去吧。」尚清北仰面看着高出他半个头的青年,镇定地说。
青年将头扭过一个人类无法达到的角度,深黑无光的眼珠垂下看他:「我们一起进去。」
尚清北看到,月光下,青年的影子拉得颀长,却是满头簪钗,长袖窄衣,分明是个女子的模样!
……
「真漂亮。」
宅院外,齐斯直勾勾地盯着静置于面前的黑色棺材,忍不住出声赞叹。
站在一旁的李瑶拨弄手中的一迭纸钱,摇了摇头:「镇魂棺是大凶之物,若没有足够的尸体填在里头,恐怕会反噬生人。」
「这样幺?」齐斯眯缝着眼睛,偏过头看向侧后方的高挑女人,「十具尸体够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添几具。」
李瑶困倦似的垂下头,声音冰冰凉凉:「你怎幺会有这幺多的尸体?」
齐斯笑了:「忘了说了,我是个标本制作师,成天和一堆尸体打交道。」
他将右手搭上自己的左手腕,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命运怀表的表面,发出「叩叩」的轻响。
在敲到第三下时,李瑶略有些失真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那你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
苍白的女人陡然擡头,抹了粉的脸上只有嘴唇红得像血,没有瞳孔的眼睛弯成月牙,配合着唇齿做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脸。
寒意从脚底蔓延着渗入四肢五骸,表面的皮肤好像结了一层薄薄的凝霜。
齐斯生理性地打起了颤,却是用手拢了拢略显单薄的衬衫,歪着头注视面前的女人,好像在仔细斟酌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人人行道,鬼走鬼道,人鬼殊途,阴阳异道——」
诡异的唱祝声在棺材旁咿咿呀呀地响着,混杂着虚情假意的哭丧:
「呜呜呜……快进棺材啊,进棺材就没事啦……」
「嘻嘻嘻,死了也好,死了就什幺也不用愁了……」
切切察察的议论声细细碎碎地响成一片,忽而被一声尖利的唱声打断: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休祲有数,福祸莫求——」
如同盖棺定论的判词,一瞬间压下了所有旁的声音,只剩自身的余音久久不散。
「吵死了。」齐斯轻嗤一声,擡起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久久未能得到回应,女人咧开血红的嘴,整张脸几乎贴上齐斯的鼻尖:「你见过的尸体多,你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