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婆的面色柔和了几分,右手拿起盘子,转头咧嘴一笑:「伱这孩子真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怎幺好意思?」齐斯作势去抢她手中的餐盘。
指尖触到恶心的油渍,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却还是稳稳地握住盘沿。
苏婆的力气比想像中要小,齐斯只一用力就将餐盘夺到手中。
紧接着,他好像没拿稳似的松了手,盘子落到地上碎成一地瓷片。
他连声道歉,弯下腰去捡瓷片,脚偏偏一滑,上身一个趔趄就要摔倒。
他顺势抓住苏婆的左手。
这只手冰冷而缺少弹性,有腐败感,主人明显死去多时。
「真不好意思啊,这些盘子多少钱?我赔给您。」齐斯演技极佳,声音和神情都洋溢着羞赧和抱歉。
他拽着苏婆的左手直起身,不着痕迹地撩起后者的袖管。
被遮掩的手臂上,赫然分布着大片的尸斑和淤青,看上去是坠落伤;从色泽看,曾在阴冷的地方停尸多年。
苏婆一边收拾满地狼籍,一边客气道:「你是客人,怎幺能让你赔呢?」
齐斯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当下认同地点点头:「好,那我就不赔了。」
苏婆:……6。
乡下的天黑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拉下了夜幕。
借着冷月的微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房屋的轮廓。突起的树丛在银灰色的光晕中轻轻摇曳,远看宛如不敢沉寂的鬼物。
齐斯走到院子角落的洗手台前,用温水冲洗手上的油渍,目光在侧旁封死的古井上逡巡片刻又移开。
他折回自己的厢房,插上门闩,将包着神肉的布包在桌上放好,又用干净的抹布擦去竹席上的灰,才算是安顿下来。
他躺在床上,从口袋里摸出怀表,将指针调到九点,用以标记天黑的时间。
困意快速袭来,意识不受控制地沉沉下坠,却睡得并不踏实。
后半夜,齐斯从睡梦中睁开了眼,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发觉自己正感到恐惧。
凭空产生的久违情绪被硬生生的、不容拒绝地塞到心底,向四肢百骸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