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镇野疲惫无比地笑了笑。
他拼尽最后力气翻过身,拖着残破的身体向杨爽爬去,碎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只在身后拖出一道蜿蜒血痕。
杨爽吐出一口浊气。
他残缺的身体竟也开始蠕动,像只垂死的蜘蛛般支起四肢,黑烟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勉强修复着那些破损的血肉……或是胎泥。
三米。两米。
钟镇野的视线开始模糊。
他看见杨爽的左手突然伸长,指骨刺破皮肤变成瓷白的尖锥,化作锋利的「兵器」,他知道,自己只要再被杨爽刺那幺一下……
但下一秒,一根断裂的木梁从废墟中飞起,精准地贯穿了杨爽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
「咳……!」
杨爽喷出一口黑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的木梁,梁上沾着暗红的血迹,末端握在一只青白的手里——
杨玉珠不知何时,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
她流着眼泪,死死握着木梁,将杨爽钉在了地面上!
她的情况不比两人好多少。
胸口被木梁贯穿的伤口周围已经瓷化,裂纹一直蔓延到脖颈,但她的眼神清明得可怕,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杨爽的头发。
「为什幺?」她的声音嘶哑无比:「你亲口说过……要终结这场千年孽债……」
下一秒,她猛地用力,直接将杨爽的头颅拔了起来!
身首分离!
杨爽的头颅被她提起,断裂的脖颈处滴落黑血。
那张脸上交替浮现出恐惧、愤怒和诡异的平静。
「玉珠……姐……」他的嘴唇蠕动着:「我只是……想要……」
「想要什幺?」
杨玉珠的声音突然拔高,泪水从眼角夺出:「想要变成和他们一样吃人的怪物?!」
她猛地将杨爽的头颅转向四周的瓷像:「看看这些冤魂!看看啊!你当初是怎幺跪在他们面前发誓的?!」
钟镇野看见杨爽的瞳孔剧烈震动。
那些瓷像突然集体向前倾斜,虽然没有五官,却传递出滔天的怨念。
杨玉珠踉跄着站起来。
她拖着杨爽的头颅走向祠堂废墟深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黑红色的脚印,钟镇野想喊住她,却只咳出一口血沫。
「钟……师傅……」
杨玉珠突然回头,被瓷化的半边脸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真想……再和你切磋……」
作为一个前辈,却称他为师傅,这算是一种高度的认可,也算是对同道者、同行者的尊重。
她弯腰捡起什幺——是半盒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