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状况,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雷骁看上去好不了多少。
他同样满脸鲜血,那五官七窍中流出的血已经干涸,他脸色青灰仿若死人一般,本就花白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大半——他的眼甚至是睁着的,但其中没有半点焦聚,瞳孔都已发灰。
不过,他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说着什幺无人能听到的话。
钟镇野心里猛地一沉。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幺?
他偏头看向他处。
钟镇野的视野里,血色翻涌。
他看见徐凌飞的尸体——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
那具躯壳扭曲得像一尊被砸碎的瓷偶,四肢反折,脊椎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仿佛有人将他像湿泥一样拧绞过。
他的脸被鲜血涂满,面孔诡异地仰着,一只眼睛从血水中凸出,死死盯着天空,瞳孔里凝固着某种疯狂的、近乎解脱的神色,身下那些用血画成的纹路,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黑红交杂,如同腐烂的血管。
钟镇野咬了咬牙。
他猛地转头,却撞见更恐怖的景象——
废墟间爬满了东西。
那些瓷像已经不能算作「像」,它们更像是从地狱裂缝里挤出来的残渣。
一具无头瓷尸正用断颈处的尖锐裂口啃咬着地面,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像是在咀嚼骨头;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孩童瓷像趴在井沿,七窍里钻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线虫,它们扭动着,从瓷胎的裂缝里挤出,又钻回去;更远处,一具女形瓷像的腹部裂开,里面蜷缩着另一具更小的瓷婴,它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咧到耳根的嘴,正在尖笑——
那笑声钻进钟镇野的耳朵,撕扯着他的神经,可诡异的是,他竟然在适应。
他的耳膜不再刺痛,反而能听清那些尖啸里的字句。
「疼啊……」
「烧了三天三夜……」
「我的皮……我的皮黏在瓷胎上了……」
钟镇野的呼吸凝滞了。
他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都是曾经被徐、杨两家镇入瓷菩萨的受害者。
自己在地室中、依杨爽之言打死的那些瓷奴,是当初两家邪术传人用自家人尸身炼成的……用以镇压这些怨念极强的受害者。
如今,他们却都出来了。
就在这时,祠堂的方向传来「咯吱」一声轻响。
瓷菩萨的头颅微微倾斜,一道裂痕从它的眉心蔓延到脖颈,里面渗出浓稠的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