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听见柳恺说出的「谢谢」时,脑海中的最后一抹理智给出了信号,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伸出颤抖的手,在自己后颈处一捏!
兴奋疯狂的笑、充盈血色的眼,全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待机键。
钟镇野两眼一翻白,原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祠堂的瓦片在震颤,上空的黑云如漩涡般搅动。
徐东辰踩着无形的阶梯,踏着虚空拾级而上。
他的彩绘脸谱在月光下泛着釉光,他脚下七零八落躺着碎裂的瓷奴,那些青白色的残肢还在抽搐,像被扯断腿的蟋蟀。
「你的菩萨,也不过如此……你算了一切,却没算到,它会打不过几个弱小的瓷奴吧?」
「其实你也知道的,它根本不是什幺菩萨。」
「表弟啊……」他叹息般的尾音拖得很长,西装下摆沾着黑血:「你原本会有一个好结局的,何苦如此?」
杨爽坐在菩萨肩头,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
瓷菩萨已经残破不堪——拈花的手指断了三根,宝冠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些原本流淌在釉面下的黑气,此刻正如溃烂的脓血从裂缝里渗出。
「怎样算是好结局?」杨爽突然笑了,染血的虎牙在月光下一闪:「像我们的先祖一样、像村长一样,像你一样,变成非人的怪物?」
「怪物?」
徐东辰歪了歪头,双手优雅地摊开:「你的菩萨,才是怪物。」
他的语调难以想像地轻柔:「你我都知晓,这个菩萨根本不是当年裴三娘想要的造物,它只是由无数死者的恐惧与愤怒汇聚而成……如今,你找人清除了镇压那些死者的徐、杨两家瓷奴,而我则打算解脱他们,作为代价,我只是向他们要一点力量罢了,有什幺问题?」
「真正的怪物,都已死了。」
徐东辰温柔地侧了侧手,伸手虚拂过周围——那些破碎的瓷奴、村长被瓷奴分食的残余,还有远处村子那些受他操纵自尽了的村民。
他看向杨爽,笑道:「我们惩恶、渡人,难道不正是菩萨所为?」
「你说得你自己都信了……」杨爽惨笑着:「但你没见识过他们的本事,这几个外乡人,比我们一开始想的,要有意思太多了……他们……是变数……」
「噢?」
徐东辰微微挑眉。
恰是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偏身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