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栾大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与悲凉:「我被封印于此,灵识虽因禁术和对这怨仙坑的极致掌控而未完全泯灭,得以苟延残喘————看着世事变迁,也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血脉延续、看着那七个逆徒的倒行逆施,却什幺也做不了————只能作为一个痛苦的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的叙述将一段被漫长时光掩埋的往事缓缓揭开。
在那暗无天日的怨仙坑深处,时光的流逝变得模糊而残酷。
栾大被封印后,他的七个徒弟彻底掌控了这里的一切。
他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些怀着恐惧与贪婪跟随栾大实验长生的学徒了,变成了沉迷力量、形态诡异的掌控者,他们维持着怨仙计划的运转,但研究的核心早已偏离,变得更加诡谲复杂,充满了成神的野心。
栾大虽被封印,无法干预现实,但他的灵识因禁术和对怨仙坑的深刻联系得以长存,如同一个被困的幽灵,默默注视着一切。
他看着他留下的血脉在这片污秽之地延续,其中就有他生前最为疼爱的两个亲孙子一栾子骞和栾子异。栾子异天资聪颖,心思相对纯净,最得栾大喜爱,栾大生前也曾悉心教导过他许多关于怨仙坑核心阵法的奥秘。
两兄弟起初对七位师叔伯敬畏有加,信守着他们关于祖父「闭关」或「远行」的谎言。
但久而久之,随着年岁增长和修为加深,他们渐渐察觉出不对劲。
七位师叔伯的行事越来越诡秘,对他们祖父栾大的真正下落始终语焉不详,敷衍搪塞,而且,他们明显感觉到,师叔伯们研究的某些核心术法,与祖父栾大曾经教导、布置的怨仙计划根基有着微妙的却本质性的出入。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
两兄弟开始暗中调查,凭藉栾子异从祖父那里继承的阵法知识和两兄弟的聪慧,他们终于艰难地拼凑出了可怕的真相一祖父早已被这七位他们敬畏有加的师叔伯背叛并封印!
而师叔伯们正在进行的,是一个窃取源蛹力量、意图自身成神的疯狂计划!
仇恨的火焰在两兄弟心中燃起,他们决定复仇,要为祖父讨回公道,并终止这个扭曲的计划。
然而,在筹划复仇的过程中,栾子异敏锐地察觉到兄长栾子骞的变化。
栾子骞对那七位师叔伯所研究的、那些强大而诡异的偏离正统的术法,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沉迷,嘴上说着是为了知己知彼,但栾子异却能从兄长日渐炽热的眼神和偶尔流露的狂态中,感受到一种熟悉的野心—那与七位师叔伯如出一辙的对绝对力量的贪婪。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栾子异,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留了后手。
他借口需要全力推演怨仙坑大阵以寻找复仇时机,终日留在僻静的山洞中,实则将所有的真相、七位师叔伯的阴谋、兄长的变化以及对阵法核心的推演心得,详细记录在栾大留给他的一卷古老手札上。
然后,他寻了个机会,将这卷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手札,交给了自己深爱的、当时已怀有身孕的妻子柳露,并郑重嘱托她藏好。
复仇之日终于来临,栾子骞发动了精心准备的计划,攻势凌厉,一度重创了那七个猝不及防的师叔伯。
但就在胜利仿佛触手可及时,栾子异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栾子骞的目标根本不是终止计划为祖父报仇,而是击溃七位师叔伯,夺取源蛹的控制权!
他要取而代之,完成那「成神」的野望!
兄弟反目,悲剧在怨仙坑深处爆发。
栾子异悲痛欲绝,却无力阻止实力因研究邪术而暴涨的兄长,也无法对抗那七个虽受重创却依旧强大的师叔伯,千钧一发之际,他凭藉对阵法深刻的记忆和理解,强行在封闭的怨仙坑绝壁上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拼死将妻子柳露送了出去。
「走!活下去!培养我们的力量,有朝一日————回来终结这一切!」
柳露的逃离和那卷手札的存在,立刻被栾子骞和七位师叔伯察觉。
他们疯狂地试图阻拦和抢夺,栾子异燃烧生命,运转所有能调动的残存阵法之力进行截击,一场混战,能量肆虐,那卷手札在争夺中被狂暴的力量撕扯,一半被栾子骞夺回,另一半则随着柳露,消失在那道骤然闭合的阵法缝隙之外————
栾大的叙述到此,声音已微弱如风中残烛,那缕残存的意识显然无法支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