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明河不懂年轻人的流行用语,但也能隐约猜着几分意思——猜着之后,难受。
水银好像早就习惯了居民这种说话方式,面色一动不动:“我再问一次。你是怎么进来的?”
居民叹了一口气。“当然是我自己走进来的了,你也没有八抬大轿请我进来呀。”
它脸上的眼睛们徐徐扫视一圈,最终一个接一个,都转到了麦明河身上。“那就是你的敌人吗?除了她,我也没看见附近有别的目标了呀。欸呀,你不会是在跟她雌竞吧,为了那个男的?但我对你永远无条件包容——”
水银切断了它的话头:“她不是。你不是看见那个男人了吗?他才是目标。”
居民看了看司机。
“哎哟,老乡见老乡!”居民一拍巴掌,仿佛现在才想起来这句话,高高兴兴地说:“这可不是目标,你误会了。”
居民的“老乡”……麦明河忍不住看了看司机头上的黑渊带。
司机刚才还是个人呢,现在却被居民称为老乡了。是他变成了居民,还是说……
她想起柴司与韩六月,都是被一点点捞回来的,重新走出了黑渊带。那么……难道其他居民也可以吗?
不对,如果居民也可以穿越黑渊带,它们为什么不早进来?
难道今夜发生了重大变故?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光从水银的声气听来,很难意识到她肩膀上刚受了枪伤。刚才的焦灼紧急之意,在看见居民时,立刻被她压下去,语气简直像是在闲聊,连一点疼痛的颤抖都没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一直就知道你的位置,不然我怎么按你要求笼罩巢穴网络?”
“哦?你说说看。”水银近乎轻松地说。
“你不是把我电话号码背下来了吗?”居民忍不住得意似的,“那份存着我电话号码的记忆,当然是你走到哪儿,它就在哪儿了!”
居民仰起头,十分畅快地笑起来——结果雨水落进嘴里,它被呛得咳嗽起来了,弯腰撑着膝盖,咳得很辛苦。
……巢穴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坚持人世的常情和常理。
这一点麦明河早就察觉了,但当她身处于黑摩尔市里,再次想起这一点时,她却觉得一切都错了。
她不该在黑摩尔市里看见这一幕。
这座城市,是她爸爸妈妈移民后落脚的地方,装着她或有遗憾的一生,也是兰骓去世前看见的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