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错,即使她是勉强才看清的:从水银身后的油罐车驾驶座里,正慢慢爬出来一个人影,爬得很艰难,爬几下就停住了,隔一会儿才又继续爬。
那人似乎受了伤,但他的喘息和伤势,都被昏黑暴雨给浇打淹没了。要不是麦明河恰好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恐怕要以为他只是层层重迭的黑暗一部分罢了——他肯定是司机吧?
太好了,司机没死,要赶快给他叫救护——
模模糊糊的,司机朝两人抬起头;即使压根看不清他的面孔五官,麦明河依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奇怪了。
为什么他不呼救呢?难道他已经意识到,她们是开枪的人了吗?
那为什么还要往这个方向爬呢?
下一个瞬间,麦明河脑子里打过去的念头,几乎比天空里驀然撕裂雨幕的闪电还亮。
什么也来不及说了,她驀然纵身朝水银扑了过去,在水银急急举起机枪的同时,已一头將她撞倒,二人一起滚跌进了漆黑长河似的马路上——暴雨、溅起的水、耳边炸响的枪声,与水银后方亮起的枪口火光,仿佛將世界都震颤著摇晃成了碎片。
“……当心!”
人都滚倒在地上了,麦明河才高叫出了声——她差点听不见自己的喊声了,耳中全是嗡嗡耳鸣和狂烈的心跳。
刚才在她扑上水银时,水银也同时开了枪;只是幸好那不是手枪,挪转掉头时没那么灵活,子弹是擦著麦明河身边打出去的。
二人滚跌进一地雨水里时,油罐车司机也从后方开了枪;麦明河在暴雨、慌乱和黑暗中,压根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急急叫道:“那个司机!他开枪了——你受伤了吗?”
水银倒在地上,仍被麦明河压在身下。
昏蒙蒙的雨夜里,她死死皱著眉头,呻吟似的说:“我肩膀……”
麦明河好不容易听清了,赶紧鬆开压著她肩膀的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上儘是温热滑腻的液体——在血被大雨迅速衝散时,麦明河抬头看了一眼。
司机已站起来了。
似乎是因为已经暴露了,他也不再一点点爬行了,踉踉蹌蹌地往二人走来,举起枪口瞄准了麦明河。
“你、你们是哪个家派的?”他喘息著叫道,“別动!谁动一动,我立刻开枪了!说,你们是哪个家派的?”
麦明河愣愣地看著他,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油罐车。
“……你是猎人?”她几乎理解不过来了。“那辆车……”
“居然敢对奈特家的车动手,”那司机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里,仍在怒吼:“说啊,哪个家派的?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运原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