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麦明河脾气好,也不由使劲一甩胳膊。“我说过,我——”
眼球后面忽然一痛,她折下腰,后半句话变成一声呻吟。
“你怎么了?”娑北从转角平台上转过头,问道,“受伤了?”
麦明河没法说话。
她踉跄着往下走了几节台阶,在罗伯特准备跟下来时,她才摆了摆手,从牙齿里往外艰难挤出一句:“不……你不用动。我进来的那一层楼,就在上面……娑北再往上走一截楼梯,就是了。”
除了一动不动的艾梅粒,另外两人都仰头看了看——楼上那一层,与其他任何一层楼都没有区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该怎么回答呢?
假如她实话实说,此时有一张半透明人脸,刚才从自己眼球后方深处浮现起来,反向印在视网膜上,正徘徊着,等待着机会从她脸中冲出来……
罗伯特才会真的以为她疯了吧?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她当时不断飞奔下楼、躲过那张透明人脸,就说明它不能追下来,是被“固定”在一个地方的,也就是麦明河一开始陷入“寻找琼斯”关卡的那一层楼——换言之,她与众人来的那一个现实。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透明人脸”变成了一个路标。
只要找到它,就找到了当初进来的那一层楼。
如今这一点果然得到了验证,可麦明河却高兴不起来。
对于她来说,这个楼梯间简直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死局;到底是巢穴设计,还是机缘巧合,她已经分不清了。
就算找到来时的那一层楼又怎么样?
她根本上不去。
半透明人脸,此时离她仍然有一段距离,还不能像上次一样,一下下冲击她的视网膜与面骨。
但只要麦明河往上走,就又会回到上次的局面里——哪怕现在隔着两截楼梯,她偶尔一转眼睛,余光里也总飘着半边虚淡浅影,仿佛挥之不去的眼球杂质,正等待着她的接近。
而且在她差点逃走又撞回来之后,那半透明人脸似乎攻势更狠、更不愿放过她了,刚才仅仅是被它从眼球深处撞了一下,麦明河眼前就黑了好几秒。
“什么毛病,光顾喘气不说话?”
罗伯特等不来她的回答,丧失了耐心,忽然转身大步朝楼上走去,喊了一声:“这一层,对吧?”
娑北生出警觉,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想出去么?”罗伯特一笑,“她说这一层墙后就是我们的现实,对吧?那把这层墙拆了,看看后面究竟是什么。”
他整个人都是由发条驱动的,当发条上紧时,他就能转动脑子了。罗伯特似乎早就想好怎么办了——麦明河小心地朝楼上探出头时,正好看见他站在楼梯口上,朝对面墙壁举起了纸板枪。
他的手指头一按,又松开了扳机。
水泥灰色的墙壁安安静静,看起来毫无变化。
罗伯特一步步走上去,把一只手放在墙壁上,猛然一推。
原本耗费五人之力、一下下砸上半天才能出现裂缝的墙壁,却在那一刻轻轻地失去了分量,几乎是顺滑地从两侧脱开,露出了厚纸板的内部空隙——它仰身从楼梯间里跌了下去,打开了一整块天空。
天光、新鲜凉气一起灌涌进楼梯间里,麦明河激灵灵地打了一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