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的,不止有物资袋。
胸口上的荧光橘色挂牌也消失了。
某一根神经忽然像是头发丝被风一碰似的,让麦明河立即重新抬起头。
面前原本蹲在地上的麦明河,已在她一低头之间站起了身,迈出一只脚,仿佛正要朝她走过来——似乎因为被她的目光抓了个正着,又不动了。
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是用橡胶捏成的脸。
假如尖叫能够帮助她厘清情况的话,麦明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尖叫起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盯着前方,所有惊恐都被掐住、压回了胸腔里,一声也不敢出。
这是一个空旷宽敞的红砖仓库——或者说,这曾经是一个空旷宽敞的红砖仓库,大概是因为正处于小众表演艺术区域内,显而易见地,它后来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剧场。
正准备朝她走来的麦明河,离她大概有三四米远。
不止一个麦明河。
剧场舞台下摆着一排排的折迭椅;麦明河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背对着麦明河。
哪怕没有看见脸,却也能感觉出那就是自己——可是她自己,明明正站在窗前。
简易剧场一角,是个失去灯光后显得有几分丧气的吧台;吧台后,麦明河正一手推开侧门,似乎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定住了动作。
剧场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麦明河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窥视着麦明河们。
舞台幕布后,洗手间门口,甚至是简易剧场天板下的脚手架上……站着一个又一个的麦明河;一张张她自己的脸,却又各有各的不一样。
有的是她早已遗忘了的、十五六岁时自己,面颊又圆又饱满;有的,似乎是四十多岁时仍处于婚姻里的自己,双目茫然。
对人生一无所知的麦明河,刚开始意识到自己老了的麦明河,犹豫着去检查生育能力的麦明河……
过往人生里,每一个阶段的麦明河,现在都站在麦明河眼前了。
她自己,不也只是某一个阶段的麦明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