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五指朝里一捏。
从忽然扔掉手机、拔腿就跑,到她一巴掌拍在戴眼镜女客的额头上,其实不过是一个呼吸间的事——因为麦明河知道,她唯一胜算仅限于一个字,“快”。
一旦戴眼镜的女客反应过来,只要稍一转头,用它面颊去碰她的手,她与她的第二次人生,就全部结束了。
从捏起的手指间,麦明河感觉到自己好像抓起了一片什么东西。
她哪里敢朝桌上望过去一眼,一抬胳膊,脚下丝毫不停,直到快要撞上另一头的吧台,才终于赶紧刹了车。
弯下腰,什么餐厅、吧台、服务生,都被喧嚣白噪音给冲到了世界另一头。
她听着耳朵里剧烈的、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不知道哪一下会是最后一拍——然而等了几秒,余悸慢慢地退潮,她依然站在地上。
麦明河不敢回头看那一桌三个女客;她慢慢直起身,抬起一只微微发抖的手,低下头。
一片带着两条眉毛的额头皮肤,正躺在手掌心里,微微皱迭着,几乎像是某种舞台道具。
……找到了,第三块脸。
那个妻子没有骗她;这竟然不是一个“炸弹”。
就算是她自己下决定冒险的,麦明河依然觉得她此刻还活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麦明河催动两条好像被抽掉了骨头的腿,一步一软地走进洗手间,将额头交给了补妆女人;等她重新走出来时,她迎着那个妻子的目光,走到了它们桌边。
“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么有胆量的人。怎么样?你相信我了吗?”
妻子笑着说:“规则是不可触碰用餐客人的脸。如果你碰到的,只是客人脸上戴的东西,那当然不算是碰到了它们的脸,不违规。不信的话,你再去一次,把它眼镜摘了。”
怎么可能再去试一次?她都快站不住了。
余光里那三个女客的面孔,一直死死盯着她;尽管一声未出,麦明河依然感觉到了它们阴沉翻滚的不悦。
“我说过,我们可以保护你,等时候差不多了,再把最后几块脸的位置也告诉你。这样一来,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
麦明河终于第一次正面考虑起它的提议了。
“什么叫‘时候差不多’?我不愿意拖得太久,我想赶紧出去。”
她一只手撑在桌上,忍不住把重量倚上去了一点。
现在想想,自从凌晨时分掉回黑摩尔市,她一直就没停歇过,不是在走路,就是在逃亡,连合个眼的机会都没有。
年轻人也受不住这种熬法呀。
“第二个小时结束的时候,肯定就能让你出去了。”妻子似乎很有信心,“想趁机蚕食它居所的,不止我们两个,只要有人一带头,它们都会纷纷跟上来,要不了多久的。”
“那你怎么保护我?”
妻子想了想。“我们在第三个半小时里,无法离开座位,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如果在餐厅中走来走去,就算我一直盯着你,肯定也有盯不到位的时候。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待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