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太蓝愣愣想了一会儿,才将“学校”从一片芒白蒙雾里拉近眼前,又想了想,才算理解了它的意义——并非是他在巢穴里见过的学校;是人间里的,要上课、要与同学说话的那一个地方。
尽管一直努力像个成年人一样行事,但他仍然是一副少年心性:一旦有了目标,就很难坐得住。
没想到一个没留神,去巢穴的次数多了些,就让精神受了这么多累积影响。
“原来这个就叫‘巢穴解离症’?”
府太蓝喃喃地说:“从我第一次去巢穴之后,我就时不时地会感觉到它……有时严重一些,有时不要紧。”
“对,府先生没有告诉过你吗?还是他也不知道?我要求家派猎人一个月最多在巢穴逗留十四天,超出不算绩效,就是因为这个。”拢珍看了他一眼,说:“给你发的备忘和邮件,你都没看过吧?那都是摩根家用血泪教训换来的经验。”
“……因为真的很无聊。”府太蓝老老实实地说。
像摩根家这种规章体系十分完善、运转方式与大型公司相近的家派,就是有本事,把世界上最刺激的事,变成最叫人犯困的工作手册。
“这可不行,”拢珍较上了真,“下午就得开会强调一下——你往哪儿滑?快起来,开会你也必须去。”
她顿了顿,说:“更何况,芮米小队带回来的时间伪像,你也应该开始处理了。”
……时间伪像?
明明是府太蓝自己布置下去的安排,他却不得不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此伪像并非彼伪像。
当府太蓝做行动计划的时候,他将芮米小队、乔纳小队,分成了先后两波。
一支队伍在每月一号进入巢穴,另一支队伍在每月十三号进入巢穴,按月轮换次序。
每个月一号的小队,不限区域,在全巢穴寻找能叫人联想起“时间”的伪像;不一定需要它真有时间上的功能,甚至也不必多珍贵,只要能叫人想到时间,就拿回来。
而每个月十三号的小队,则按照韦西莱的指示,在他给的几个固定区域里,寻找与“时间”有关的伪像。
芮米这一次运气极好;她九月一号带队进入巢穴,九月三号居然就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件谁都不能说与“时间”没有关系的伪像——一只闹钟。
府太蓝轻轻笑了笑。
“那个闹钟?不急,”他懒洋洋地窝在办公椅上,说:“再等两周,我亲自把闹钟给韦西莱送去。”
拢珍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她看上去并不疑惑,也不吃惊;这说明她已经意识到,每月一号的小队所找到的东西,才是府太蓝真正准备交给韦西莱的——只是一个充数的替代品。
韦西莱真正要的,也就是每月十三号的小队的所得,别说现在还没有找到,就算找到了,府太蓝也得先好好看一看它是怎么回事,暂时可没有交出去的打算。
“韦西莱肯定会意识到,闹钟不是他要的东西。”拢珍想了想,说:“到时候……”
没错,府太蓝要的,就是韦西莱在看见闹钟之后的反应。
这也是他为什么亲自去送闹钟的原因:韦西莱知道的,显然比他透露出来的多得多;在看见一个货不对版的伪像之后,为了让摩根家能尽快找到他真正要的东西,他是否会再提供一些新的信息?
就算他什么也不说,本身依然是一个信息。
府太蓝要亲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