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男高中生走过那普通人身边时，后者呆呆擡起头来，盯着男高中生看了好一会儿。
也难怪他会一直盯着看，因为男高中生正双手交迭，小心地护着他孕妇裙下瘦板板的肚子。
三个男「孕妇」，打量了一圈车里，一时间谁也没有坐下。
他们三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站在公交车中部，仿佛一丛穿孕妇裙的圆硕蘑菇。
三颗蘑菇冠一样的面孔，随汽车行驶而摇晃，视线却始终缠绕在另外三个乘客身上。
新乘客上车了，但除了模样古怪，什幺也没发生……这说明，自己坐对了座位？
麦明河这个念头刚一起来，却见老头孕妇忽然动了；他抵着后腰，挺着啤酒肚，走近那一个睡衣男面前，几乎把肚子都送到了对方脸上。
「干什幺？」睡衣男往后一缩。「你退远点！」
老头孕妇不仅不退，反而又进一步，一条腿探进座椅前空隙里；这一下，送到睡衣男脸上的，可就不止是肚子了。
「你让开，」睡衣男往后倒着身子，一时好像想推老头孕妇一把，又怕沾上精神病。「你干什——」
老头孕妇沉着一张脸，说话时，嘴巴几乎紧闭不动。「你起来，让座。」
「还有这幺多空座位——」
「你坐到孕妇专座了，」老头孕妇说着，重新抽身退进过道，却仍把肚子往座位上压着。
那个座位是孕妇专座吗？好像不是吧？
麦明河心中一紧，正要出声提醒，却听后排阿什利断然命令道：「不要起身！」
公交车陷阱是她不知怎幺弄进人世里来的，现在却还记得要提醒市民安全……
几乎像是一个习惯成自然的本能，不管情景有多矛盾，本能还在。
「你刚才没听见吗？广播说了让你别走动，你就老实坐着，守点规矩！」阿什利喝道。
被她一喝令，睡衣男反而不高兴了，嘟囔起来：「一车疯子啊？」
他勉强扭了一下身，好像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坐进孕妇专座了，但不起身又看不清楚。
睡衣男四下打量一圈，显然不想激化事态，举起双手像投降一样，也不知道在向谁说：「行了行了。我让座，我也不起身，都满意了吗？」
让座又不起身？
「等等，你——」
麦明河的话刚喊了一个开头，却见那睡衣男已擡起屁股，平移着往旁边座位一挪，坐下去了。
老头孕妇慢慢笑了，嘴角扎进一层层松弛皮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