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恩的心沉了下去,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还是出现了。
热气球的观测似乎印证了斥候的情报,也彻底堵住了他坚持不出兵的理由。
在三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借口了,自己若再坚持,必然会被扣上“畏敌如虎”、“贻误战机”的帽子,到时候一旦朝野间有人指摘此事,几人都会以此为借口,来解释为什麟州方面此次没有收获战果。
郭恩沉默了片刻,叹道:“在下并非畏战,此前不愿出战,只是觉得夏贼狡诈,唯恐其以小股殿后部队为饵,诱使我等追击罢了。”
“郭钤辖,咱家且问你。”
黄道元尖锐地问道:“你说夏贼在前面有埋伏,可要是想设下埋伏,怎得数千之众吧?可不久前你还说夏贼主力全都在横阳堡呢!这你怎解释?再退一步,即便夏贼的真有调动,天上能看不见?你不是最信那劳什子球吗?”
郭恩无话可说,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
“一既如此,那便依诸位之意吧。”
黄道元闻言,抚掌大笑:“好!这才是我大宋边将应有的气魄!郭钤辖,新秦城内外骑兵尚有多少可用?”
郭恩答道:“麟州军骑营尚有四百骑可用,加上城外河东军的一千骑兵,共计一千四百骑,当可执行追击任务。”
“一千四百骑?会不会少了点?”黄道元这时候又有些犹豫。
“兵贵精不贵多。”郭恩解释道,“追击之战重在速度,步卒行动迟缓,带上反而累... ..有此一千四百骑,追上去足以咬住夏军的殿后部队建功;若遇变故,机动撤回也更为便捷。”
“那就好。”
郭恩说道:“但请武知州、黄殿头坐镇城中,郭某亲率骑兵前往。”
“哎””黄道元却摆手笑道,“既然兵够,如此建功立业之时,咱家岂能安坐城中?自然要随军同行,也好亲眼见证将士们杀敌风采,回朝后向官家细细禀报!武知州,你呢? ”
武戡岂甘人后,立即道:“本官身为麟州父母官,自当与将士同甘共苦!一同前往! ”
郭恩心中苦笑,知道这两人是铁了心要分润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
郭恩又看向夏倚:“那就只能有劳夏通判留守新秦城,处理州务,保障后方。 ”
夏倚本来对亲临前线也有些发怵,闻言连忙拱手:“分内之事,郭钤辖放心前去便是。 ”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
郭恩立刻前往军营调兵遣将,武戡和黄道元也各自稍作准备。
不久,新秦城南门外,蹄声雷动,烟尘扬起。
郭恩顶盔掼甲,面色沉凝,率领着麟州军四百骑与河东军一千骑,共一千四百名骑兵,列队完毕。武戡与黄道元也骑着马,位于中军位置,黄道元甚至特意换上了一件较新的官袍,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郭恩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新秦城头,心中那股不安感始终挥之不去,他不知道为什会有这种不安感,可能是战场厮杀中淬炼出的直觉吧。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出发! ”
一千四百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南方,朝着“仓皇撤退”的小股夏军殿后部队疾驰而去。城头上,麟州通判夏倚与判官刘公弼并肩而立,望着这支骑军逐渐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