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郭将军讲明。”陆北顾正色道。
郭恩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道:“自西岸最西南处的大和堡至东岸最东北处的神木寨,这方圆数百之地,在太宗朝原本皆为我大宋疆土,然而自真宗朝起,党项人便实际吞并了屈野河西岸的土地,近年来更是得寸进尺,开始跨过屈野河,侵耕东岸土地 ..尤其是东岸的神木寨,如今已成其渗透之前沿据点,距离麟州州城新秦城不过数十,对我等来讲,可以说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为此,我麟州军民在武知州、夏通判主持下,克服艰难,已于月前在屈野河东岸、州城以南成功构筑了横阳堡作为前出支点,此举虽暂时遏制了夏军进一步东扩之势,然其觊觎之心未减,报复之举或许不久便会来到,只是因为此时其位于屈野河附近兵力不足,故而没有举动罢了。”
郭恩这话很给麟州文官们面子,麟州知州武戡赶紧接口道:“但正是因为前些任官员不作为,以至于半个麟州的土地都被党项人给侵占了,而党项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却不会满足,所以我们才果断采取了这种反击之策,虽然有些风险,但绝对是必要的。”
陆北顾点点头,这便是“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的后果了。
从任何角度上来讲,武戡和郭恩的行为都没有错,大宋确实不能再对党项人的步步紧逼退让,不然整个麟州都要丢了。
“而现在横阳堡初立,虽提振了我军士气,但也如同插入了党项人眼皮底下的一根钉子,没藏讹庞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据多方探报,夏州和银州的夏军游骑,近期在屈野河西岸远处的沙碛丘陵地带的活动,比此前要多,虽未发现大队人马集结的明确迹象,但其游骑侦察力度明显加大,说明对我军的筑堡行动是较为警觉的。”
陆北顾仔细听着,他注意到武戡在提到白草坪一带“未发现大队人马集结”时,郭恩似乎想说什,但又咽了回去。
而内侍黄道元则始终半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
陆北顾身旁的通判夏倚补充道:“不过一旦新堡建成,便可有效控制屈野河东岸数十之地,将党项人的侵耕势头遏制住,保证新秦城南面五十内长治久安. ……咸平龙骑军将士的到来,正是为此筑堡大事增添强援,以确保工程顺利进行,防范夏军搅扰。”
咸平龙骑军的军指挥使潘珂闻言,此时立即表态:“潘某与麾下将士,既奉调至此,自当听从调遣,护卫筑堡,责无旁贷!”
“武知州,郭钤辖。”
放心不下的陆北顾开口问道:“关于西岸白草坪乃至更远区域的敌情侦察,近来可有什新的发现?夏军游骑活动频繁,其主力是否可能利用沙碛丘陵地形隐匿行踪,伺机而动?此外,新堡选址,地形、水源以及与横阳堡呼应还有防御夏军可能进攻路径等方面,勘察可已稳妥?”
“陆御史所虑甚是。”
闻言,郭恩看陆北顾的眼神多了些赞赏,显然他觉得这位年轻御史并非只知风闻奏事的士大夫,问的问题切中要害。
对此,郭恩解答道:“白草坪地势开阔,看似不易藏兵,但其西接数百沙碛丘陵,地形复杂,夏军最擅长途奔袭,若其精锐昼伏夜出,隐匿形迹,确有可能避开我斥候日常巡查范围,骤然发.. . ...我已加派多股精干斥候,扩大侦察范围,并命横阳堡日夜瞭望,烽燧预警体系亦在加强。至于新堡址,地势高亢可控扼河道,水井已亦凿开,实地详情稍后可带陆御史亲自前去一观。”
“那便明日前去吧。”
陆北顾补充道:“另外,此行三司的这位沉勾当官,带来了胄案最新研制的军械。一为热气球,可载人凌空十余丈居高临下观测战场;二为望远镜,可将数外的景物放大至如在眼前。”
听闻此言,众人自是将信将疑。
陆北顾见众人神情,心知单凭口说难以取信,便向沈括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