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眼中厉色一闪,这位武学宗师终于展现出恐怖的杀伤力。
这些人根本冲不到陆北顾近前,只见黄石向前疾奔数步,手中槊尖如毒蛇吐信,疾刺而出。 “噗”地一声,精准地刺穿了冲在最前一名乱兵的咽喉,那士卒喉咙发出“咯咯”声响,难以置信地瞪着前方,轰然倒地。
黄石手腕一抖,抽出步槊,带出一蓬血雨,随即槊杆横扫,将侧面的乱兵拦腰扫飞,直接连带着撞倒了后面之人,骨裂之声清晰可闻!
他步伐灵动,辗转腾挪,每一次出手都必有敌人倒下,或喉穿,或胸裂,皆是致命之处!
转眼间,五名扑来之人已尽数毙命于槊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贾岩等人在正面也取得了优势,不多时,此地便是一片狼藉,数十余具尸体横陈在地。
而随着逃跑的作乱者也被追上砍死,这片区域逐渐在“所有人原地待命,妄动者斩!”的呼喝声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其他区域也在各自早有准备的将领的控制下,先后恢复了秩序。
平息混乱后,柴元和其他几位营指挥使,带着人赶到了中军大旗这。
当他们看到傲立于血泊之中的陆北顾,以及他前面满地狼藉的尸体时,脸色都有些变幻不定。显然,这面有人藏着别样的心思。
但眼下营啸终究是被控制了下来,他们也只能把这种阴私的想法藏在心底。
陆北顾看着姗姗来迟的这几位,冷哼了一声。
他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后却定格在了身后的潘珂上。
“潘指挥使!”陆北顾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就是你带的兵?这就是你约束的军纪?”潘珂哪还不晓得陆北顾这番话,既是指桑骂槐,也是怨他刚才惜命不肯上前。
不过这时候他半个屁都不敢放,浑身一颤,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治军无方,罪该万死!请陆御史责罚!”
“责罚?”陆北顾冷笑一声,“责罚若能换来死去的将士复活,本官绝不吝啬!今日营啸虽已控制,然尔身为主将,疏于治军,酿此大祸,难辞其咎!”
随后,陆北顾从一旁的士卒手夺过马鞭,当着众将的面,狠狠地抽了潘珂十鞭。
其实潘珂身上穿着札甲,莫说是马鞭,就是刀剑都伤不得他,陆北顾此举不过是借他立威罢了。潘珂心对此一清二楚,所以非但不反抗,反而干嚎惨叫连连。
抽完十鞭,陆北顾把马鞭掷到地上,声音陡然拔高:“柴都虞侯!”
“末将在!”
“即刻清点各营,将今夜所有参与骚乱后动手杀人的士卒,全都给捆结实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陆北顾还始终想着尽量不杀人,那经此一遭,军乱已成事实,便再也没有仁慈的余地了。
因为如果不能行军法惩戒趁乱杀人者,那队伍就根本没法带了。
“得令!”柴元额头冷汗涔涔。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龙泉河畔的台地上,血腥气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弥漫不散。
篝火余烬旁,五十七名被反绑双臂的作乱者跪成一排,个个面如死灰。
陆北顾依旧身着昨晚的那身绯袍,缓步走到临时搭起的木台前,潘珂、柴元等将领垂手立于两侧,身后上千名士卒鸦雀无声。
黄河的咆哮声此刻竞显得遥远,唯有晨风掠过旌旗的微响清晰可闻。
“昨夜营啸,这五十七人戕害同袍,按大宋军律,该当何罪?”
潘珂急忙出列道:“依律当斩!”
话音未落,跪着的作乱者突然有个都头挣扎嘶吼:“我不服!”
看着那都头,陆北顾想起了宋庠的话语。
一这个时代的武人,继承了五代遗风,虽然被大宋矫枉过正的制度约束了百年,但本质依旧是畏威而不畏德。
陆北顾心中一横,突然伸手拔出身旁士卒腰间的佩刀,钢刀出鞘时“锵”的一声锐响,惊起了旁边树上的数只寒鸦。
他竞亲自走下木台,一步步逼近那名都头。
“陆、陆御史.”
都头话音未落,陆北顾手腕猛沉,刀光如匹练劈下,斩入颈椎骨缝!
头颅滚落时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边绯袍,无头尸身犹自跪立片刻方倒。
全场死寂中,陆北顾提着头颅的发髻转身,血珠顺着刀槽滴答坠地。
“还有谁想造反?!”
他将这名都头的头颅掷于全军士卒面前,身后,余下五十六人浑身剧颤,有人裤裆渗出腥臊。柴元见状猛一挥手,刀斧手齐步上前,但见刀光纷落如雪,头颅滚地之声不绝。
“都看到了?这就是违抗军法、祸乱军营的下场!”
陆北顾指着地上的尸体,声音却有些沉痛:“本官知道你们有人心中有怨,有惧!但既然穿了这身甲,拿了朝廷的粮,就该知道什是军法如山!”
“前路艰险,但越是如此,越要拧成一股绳!内斗,只有死路一条!唯有令行禁止,同心协力,方能杀出一条生路,博取军功,封妻荫子!”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官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营啸之事,不论缘由,所在营、都主官,一律军法从事!同队士卒,连坐严惩!”
说完,陆北顾不再多看众人一眼。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染血的绯色官袍在晨风中猎猎鼓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