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文彦博、韩琦、包拯步步紧逼,贾昌朝也需要能冲在前面的刀子帮他反击。
思虑再三之后,贾昌朝终于开口。
“你先起来说话,身为一方大员,如此举止,成何体统?”
王逵闻言如蒙大赦,又磕了一个头,才爬起来。
饶是如此,他却依旧不敢完全站直,躬着身子,一副聆听训示的模样。
“你的难处,老夫知晓。”
贾昌朝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公虽已致仕,然香火之情犹在,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王逵心中一喜,连忙道:“多谢贾相公体恤!”
“不过。”
贾昌朝话锋一转,抬眼看向王逵:“你也要明白,如今时移世易。你往日行事,确有不谨之处,授人以柄。若想平安度过此关,乃至日后有所寸进,需得痛改前非,谨言慎行,更要.懂得分寸。”
王逵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贾昌朝的弦外之音。
——收留你可以,但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乖乖听话,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当好一把听话的刀。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王逵连声应道:“下官一切听从贾相公安排!日后唯贾相公马首是瞻!绝不会给贾相公添乱!”
贾昌朝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眼下风波未息,你且先在京中寓所安心待着,深居简出,勿要再生事端,更不要去招惹旁人。至于你回京待查的事情和以后差遣的安排,老夫自有计较。”
“是是是!下官谨遵贾相公教诲!”
王逵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虽然贾昌朝没有给他具体的承诺,但这态度已然表明,他这条破船,暂时还有码头愿意收留。
“去吧。”
贾昌朝挥了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再看他。
王逵躬身倒退着出了偏厅,轻轻带上门。
直到走出贾府的大门,被带着细雨的冷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的中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王逵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文彦博、韩琦、包拯.还有那个折辱于他的宋祁,乃至见死不救的宋庠,他都记下了!
只要有机会,他王逵,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府邸里。
贾昌朝在偏厅中踱了几步,窗外春雨渐沥,敲打着庭前的芭蕉叶,发出细密而沉闷的声响。
收下王逵,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无奈之举。
庙堂之争,如同弈棋,有时明知是险棋,也不得不走。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人,那个掀起轩然大波,甚至隐隐牵动了宫内视线的年轻状元,陆北顾。
此子与宋庠关系匪浅,又似乎与福康公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如今大魁天下,名声大噪,恐怕很快就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而裴德谷的案子虽然没有继续牵连更多,可贾昌朝却不会因此放下警惕.庙堂上数十年的风风雨雨走了过来,贾昌朝很清楚一个道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拿着我的手书,去,请王畴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