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枝拿起倚在墙角的扫帚,便开始清理廊下的积尘落叶,动作麻利至极,陆北顾也脱下外袍,架著梯子查看屋脊。
陆南枝一边忙碌,一边絮絮说著:“正屋这墙面得重新粉刷,东厢房窗欞都朽了,需寻木匠来换.院中这地砖也鬆动了,得重新铺过.还有那口井,得淘洗乾净,不然水容易中毒。”
陆北顾一边干活,一边接口道:“阿姊,我正有此意,不仅要將宅子收拾出来,我还想將其重新修葺一番呢。”
陆南枝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应当的!这是咱陆家的根,自然要好好整飭,光耀门楣!”
陆北顾点点头,说道。
“今日我们先大致清理出来,主要找找犄角旮旯的地方是否藏了东西,往后如何修葺,再慢慢计较。”
姐弟二人不再多言,埋头於老宅的收拾之中。
陆南枝干劲十足,擦拭窗欞,清扫蛛网,清理院中杂草,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腰也不疼了。
而经过两人详细搜索之后,哪怕搜遍了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还是没发现有其他遗留下来的物品。
眼见夕阳西下,陆南枝惦记著豆腐铺明日还需开张,便先行迴转。
陆北顾则又仔细搜查了一遍后,確认不存在其他遗留下来的秘密后,方才锁好门户,踏著月色归去,心中已开始盘算修葺之事。
翌日,陆北顾便寻了开封城內口碑颇佳的“刘氏木石作”掌柜前来勘估。
那刘掌柜是个精干老者,带著两名徒弟,手持丈杆、矩尺,將宅院前后细细量过,又以小锤敲击樑柱、砖墙,查验是否虫蛀空朽。
“郎君请看。”
刘掌柜指著宅地道:“此宅地基尚稳,主体构架亦是良材,虽歷风雨,大木未蠹,实属难得。然瓦片多有碎裂,遇雨必漏;窗欞门扇亦多朽坏,亟需更换;墙面灰皮剥落近半,须得铲净重抹;院內青砖地亦有多处凹陷不平,需起出重铺。此外,水井须彻底淘浚,另厨灶、排水沟渠亦需重整。”
陆北顾頷首:“確需一番大动,若依掌柜看来,全部修葺妥当,需费几何?工期又需多久?”
“若求工料扎实,依眼下行情,连工带料,约需三百余贯钱。”
刘掌柜沉吟片刻后答道:“其中大项,如购新青瓦需三十贯;用杉木、松木等木料更换门窗需二十贯;漆料、铁件如门环、锁钥、钉铰等需十贯;青砖铺地、补墙並石灰、麻刀、黄土等泥瓦料需七十贯;淘井、砌灶、疏通沟渠杂项亦需二十贯.若郎君要细细做来,估摸需两月光景,木匠、瓦匠、泥水匠、漆匠、小工合计需十五人左右,每人每月三到五贯不等的工钱,再加上每日的工食钱,拢共算下来亦是不小开销,跟购置材料所需费也差不多了。”
陆北顾知其所言大致属实,东京人工物料俱贵,此数並非虚报。
“便依此数。”
他略一思忖,道:“我另有些要求,其一,正堂、书房之地板,需选用上好松木,刨光铺置;其二,所有新制门窗,皆力求雅致,勿要俗气;其三,院中依原样重铺青砖,並於东南角辟一小圃,以卵石砌边;其四,水井栏圈以新石凿换,务求洁净。”
刘掌柜见主家爽快且有见识,笑容更殷:“郎君放心,小老儿定然用心,只是不知郎君欲何时动工?需先付定钱三成,料银隨用隨支,工钱按旬结算,竣工后结清。”
“可,我先付一百贯定钱,一应事宜,便託付掌柜了。”
陆北顾当即定下。
此后数日,陆家老宅便热闹起来。
刘掌柜领著工匠入驻,先是小心翼翼將屋內尚能使用的旧家具移至院中覆以苦布,隨后便是拆旧瓦、卸门窗、铲墙皮、起地砖等事宜,从早到晚“叮叮噹噹”响个不停。
陆北顾每日从宋庠府邸归来后必来察看进度,银钱如流水般出去,宅院亦一日日焕新眼瞅著新瓦覆顶,齐整如鳞;墙壁粉刷得雪白平整;地面青砖墁得严丝合缝;门窗安设妥当,款式雅致;小圃初成,待植木。
陆北顾又额外了八十贯,定做了一批榆木、櫸木打造的床榻、桌案、柜架等家具,並订购了帘帷、席褥、烛台、盆盏等一应家用杂物,只待装修好把这些软装也都放进去。
而在他忙著学习和装修老宅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閒著。
这一日,天章阁侍讲值房內茶烟裊裊,杨安国正小心地將茶叶投入沸水翻涌的茶釜中,动作一丝不苟。
他今日难得清閒,值房的门却被“咚咚”叩响。
杨安国被嚇得手一抖,茶匙差点落入釜中。
“杨学士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