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几名宋军甲士已不动声色地封住了党项武士可能暴起的路线,而他们虽未拔刀,但手都虚按在刀柄上,显然训练有素。
见此情形,徐舜卿面色更加难看。
他自知短时间內绝难写出能压倒陆北顾的新作,而皇城司的人又来了,再纠缠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
“今日种种算计,挑衅、招揽、炫文、激將,竟被这年轻的省元一一化解,反而成就了他的名声”
看著神情淡然的陆北顾,徐舜卿心中苦闷,他猛地拿起桌上的酒杯灌下,酒液辛辣,却压不住那份恼羞成怒。
他放下酒杯,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拂袖转身,对身后武士用党项语低喝一声:“我们走!”
说罢,徐舜卿竟不再看眾人一眼,兀自带著那几个彪悍的党项武士,悻悻然快步离去,而皇城司也不阻拦。
见这些不速之客都离开了,宦官很有礼貌地行礼道:“在下皇城司吕茂,奉命监察夏使动向,既然诸位无事,那我等便也告辞了。”
陆北顾郑重还礼:“多谢!”
吕押班摆了摆手,带著人走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雅间內静了几息,隨即爆发出畅快的笑声。
“痛快!真是痛快!”程建用几乎要手舞足蹈。
杨尧咨重重一拍陆北顾的肩膀:“今日方知省元之才,不仅在科场,更在风骨!”
苏軾大笑,竟自斟了一杯酒递给陆北顾:“这篇《英雄论》,当浮一大白!”
苏洵捻须微笑,看著被眾人围住、神色依旧谦和的陆北顾,眼中欣慰之余,亦有一丝复杂难明的感慨。
今日之事,陆北顾应对得极好,不仅维护了他们的顏面,更守住了大宋士人的气节。
而陆北顾却並未流露出得色,反而眉头微蹙。
徐舜卿的出现,以及他那番囂张的言语,虽是为了挑衅,却也可能折射出边境局势的紧张程度,似乎比他从中书省文书上看到的还要严峻几分。
“不过一跳樑小丑,狂犬吠日,何必因他败了兴致?”
崔文璟不知道陆北顾为何这般神情,但不耽误他打圆场。
“我蜀中才俊將来是要上佐君王、下安黎庶的,岂能与此等人物斤斤计较?来,满上!今日我等是为庆贺,为饯行,休要让蛮夷之徒扰了心情!”
眾人闻言,心神稍定,纷纷举杯响应。
经此一闹,方才那点离愁別绪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仇敌愾、荣辱与共的乡谊。
窗外,汴京的夜色已深,遥遥一望,万家灯火如星子般铺展开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