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被派往六塔河修復堤坝的役夫,来源更是复杂,可以说全河北的都有,本地徵发的役夫確实有,但绝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地方紧急调来的支援人手。
现在,这些人都因工程结束遣散而回到原籍,短时间內肯定是找不到人,至於留下的相关役夫徵调记录更是语焉不详。
而那些经歷了大灾后又被临时组织起来干活的澶州本地役夫也没心思干,干活的时候都是胡乱干,所以对於东堤的修復具体是谁负责、用了什么工具、发生了什么异常,大多都记不清了,或者乾脆避而不谈。
澶州本地的官吏,又因六塔河案牵连,被抓走、流放者甚眾,剩下的也是人人自危,哪怕知道些什么,但晓得陆北顾又不能用刑,所以对这种自己不必说清楚的往事讳莫如深,生怕一言不慎再惹祸端。
陆北顾连日在州衙盘问,所得有限,只大致釐清了东堤修復工程是由一个临时拼凑的班子负责,领头的是个因原上司被革职而临时顶上的小官,此人也在工程结束后不久被判罪流放了如果要找,恐怕得去琼州找人了。
而就大宋罪犯的流放死亡率来看,这人现在是否还活著,都难说。
线索似乎就此中断。
然而,崔台符的暗访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
他亲自去濮阳的码头上扛大包了。
崔台符专挑那些看起来老实巴交,因家境贫寒仍需在附近做工的前役夫攀谈,交谈时也並不直接询问东堤和工械之事,而是先从去年的苦况、如今的生计聊起,慢慢拉近距离,再不经意间提及当时干活的一些细节。
在与几名前役夫閒聊时,他得到了一个关键消息。
隨后,他赶紧来稟报给陆北顾。
“咕咚咕咚.”
崔台符猛地灌了一大碗茶水。
他此时穿著一身码头力夫打扮,因为本来肤色就有些偏黑,而这几天晒得更黑了,陆北顾差点都没认出来他。
“有消息了!我听说,当时负责东堤修復的人不多,主要是从大名府和博州这两个临近的州府紧急徵调来的,虽然书面记录应该都没保存下来,但是肯定错不了。”
“辛苦了。”
陆北顾给他又拿了些吃的,看崔台符狼吞虎咽地吃著,开始思考。
“大名府,博州。”
陆北顾沉吟片刻,道:“线索指向了这两个地方,那批形制怪异的工械,很可能就是通过这两个地方来的役夫携带並混入了东堤的工程之中。”
崔台符噎到了,他咳嗽著道:“陆御史,此事牵涉渐深,若继续追查下去.”
“有什么责任,我是正使,我来承担。”
陆北顾目光坚定,打断了他:“我们既然奉旨查案,自当力求水落石出,无论牵涉到谁,都要查清真相崔详议,你此番暗访之功不小,我打算现在整理一下现有线索,写份文书,將赵村沿革已明、工械形制特异且有线索指向大名府、博州等情况,先行回稟,並请求准予我等前往大名府和博州继续深查。”
“成,那我与你一起署名。”
崔台符见陆北顾决心已定,心里也热切了起来。
这种事情,既然已经被卷了进来,自己又卖了这么大的力气,这时候便没有退缩的道理了。
搏一搏,升官发財就在眼前。
当日,陆北顾便派人骑马走官道,將文书紧急发回开封。
同时,他並未坐等回復,而是与崔台符一边继续在澶州继续搜集证据,梳理证词,一边开始著手准备前往大名府和博州调查的事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