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斗牛一般。
眼看着那辆法拉利就要硬生生撞上护栏,下一秒就是碎片满天飞,却看着法拉利擦着护栏飞驰而过。
贴着弯心轻盈掠过,毫厘之差,精准到位,擦肩而过,笔直笔直地通过这个直角右弯,快速贴向隧道的左侧外墙。
从一个刀尖跳向另一个刀尖,宛若芭蕾舞女伶一般裙摆翩翩,眼看着就要再次狠狠上墙,红色裙角却近在咫尺地翩然而去,赛车尾部完全察觉不到任何摇摆晃动,油门到底,速度节节攀升推向极致一隧道,轰鸣炸裂,F1赛车速度的速度之美在光影交错之间全面引爆,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心脏,瞬间爆开。
难以置信!拍案而起!
港口区直角右弯,陆之洲右侧赛车前翼和护栏的差距只有三厘米;隧道,陆之洲左前轮和围墙的差距只有四厘米。
真正意义上的「毫厘之差」,一丝晃动、些许偏差,局面可能截然不同。
然而,陆之洲控制住了,依靠个人技术的控制和雕琢,在有限空间里寻找到了一条极限的推进道路。
在这一刻,心无旁骛、全神贯注,陆之洲仿佛完全与赛车融为一体,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全部嘈杂和喧嚣遁入虚无,张开手掌,他可以清晰感受到狂风穿过指尖的细腻触感,在摩纳哥街道一路狂奔。
「第二计时段,刷紫!」
然后,对法拉利和梅赛德斯奔驰考验最为严峻的区域就在眼前。
扬—普拉斯已经完全忘记呼吸,拉塞斯弯以及接下来的组合弯无疑是全场最为考验车手技术的部分。
他可以看到二十二号赛车紧紧贴着护栏从金色露台和游泳池区之间飞驰而过,宛若在高空钢丝绳索之上狂奔一般;那一抹红色在十五号十六号弯之间辗转腾挪,方向的精准控制让残影流畅地拖拽出惊心动魄的光晕。
然后,陆之洲胆大包天地延迟刹车,玛丽亚—普拉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赛车似乎失控一般朝着自己迎面冲过来,她的心脏完全停止跳动,下意识地抱住两个孩子,用尽全身力气保护他们,紧绷到极致。
千钧一发之际,二十二号赛车刹车了,就在撞墙边缘险之又险地稳住。
一个转向、油门控制。
一抹残影卷着气浪劈头盖脸地砸向玛丽亚—普拉斯,她甚至丧失反应能力,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抹红色贴着护栏飞驰,方向小幅度右转,行云流水地刺向十八号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摆脱弯道的束缚。
扬长而去。
狂风猎猎,瞬间将普拉斯一家吞噬,玛丽亚和扬都没有反应,但两个孩子却顺应本能地发出呼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颤栗,从脚底蹿上头皮,现在玛丽亚终于明白什幺叫做刀尖狂舞了。
这不是蛮力,这不是鲁莽。
这是艺术。
这是塞纳式的驾驶。
「紫色!又是紫色!」
直播间里,克伦德尔几乎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大脑席卷风暴。
「陆之洲!连续第三圈刷新全场最快圈速!」
"1:14.933!"
「在正赛里,今天首次有车手跑进15秒大关!陆之洲正在提速,陆之洲正在发力,陆之洲正在尝试overcut!」
话语才冲出口,克伦德尔就无法控制地颤栗起来,眼前一切好像似曾相识,但他知道一切截然不同。
这不是墨尔本,这就是摩纳哥。
一旁,克罗夫特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地看着站立起来手舞足蹈的搭档,他们————是不是好像调换了一个位置?
然而,此时布伦德尔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在摩纳哥,轮胎进入工作温度相对困难,这也是所有赛车全部选择极软胎起步的原因,里卡多刚刚更换上超软胎,他需要一些时间帮助轮胎找到抓地力,而此时轮胎正在工作区间的陆之洲则牢牢把握机会。」
「现在,陆之洲平均单圈圈速比里卡多快0.6秒,差距正在飞快拉开。」
「但是!」
「挑战在于,陆之洲能够保持这样的节奏多久?他的极软胎已经跑了二十二圈,此时应该已经开始衰竭。我们不应该忘记,在Q2,陆之洲只跑了一个飞驰圈,这意味着他眼前这套极软胎目前只跑了二十五圈,和其他车手比较起来确实战绩优势,但这样的优势还能够持续多久?」
「还有,里卡多什幺时候开始展开追击?一旦他找到抓地力,节奏提升上来,他能够快速弥补损失的时间。」
「这是一场挑战极限的较量,陆之洲和里卡多继上海站之后,再次展开正面对决,这次谁能够笑到最后?」
布伦德尔噼里啪啦分析一圈,然后看向克罗夫特,两个人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陆之洲居然真的挑战overcut?而且,不准备赌安全车?
震撼,冲击—
不止直播间而已,阿尔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双手紧握成拳环抱胸口,目不转睛屏住呼吸地盯着那一抹法拉利红,心脏跟随引擎轰鸣的节奏跳动,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
那濒临炸裂的窒息感,仿佛他正在驾驶赛车一般。
聚光灯,亮起—
在F1赛场,超车和对抗永远是最精彩最好看的部分,尤其是对于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观众来说。
如果一辆赛车单独在前方领跑,那就太无趣了,直播镜头看来纯粹就是跑圈而已,没有任何关注价值。
昏昏欲睡!
其实,摩纳哥大奖赛可以非常无聊,非常非常非常的那一种。
然而,此时却不同,尽管后方维斯塔潘正在持续展开进攻,但整个摩纳哥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领头羊身上。
维修区里也不例外,沃尔夫、霍纳全部下意识地望向法拉利维修墙,就连扎克—布朗他们其他维修墙也不例外,人人都看得到overcut的策略,却没有人预料到法拉利居然敢于如此冒险尝试,并且正在渐渐实现。
阿里瓦贝内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将外界探究打量的目光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外。
格林伍德不经意间握紧拳头,因为太用力,以至于手指蜷缩,舒展不开,「之洲!单圈节奏领先0.6秒!继续保持!」
竭尽全力控制,嗓音还是泄漏一丝紧绷。
因为他知道,陆之洲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现在,他们正在极限边缘疯狂试探。
二十二号赛车车舱里,陆之洲的世界却万籁俱静。
没有观众,没有解说,甚至没有对手,只有他自己呼吸和心跳,以及赛车在极限状态下发出的低沉轰鸣。
方向轻轻抖动、轮胎正在嚎叫、抓地力随时可能背叛他的信任。
但是,他没有慌张,身体与赛车融为一体,他能够感觉到每一寸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如同脱掉鞋子和袜子,赤脚站在赛道上一路狂奔,脚掌和脚趾牢牢抓住地面,在滚烫和疲倦之中越跑越快越跑越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