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德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神色似在权衡:「沈八达,你让朕很为难啊,岳中流罪名极重,台山岳家虽已衰落,但其姻亲故旧遍布朝野,关系盘根错节,朕若轻易放他出来,所要承担的非议与压力,非同小可!」
沈八达擡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陛下,西拱卫司筹建至今,屡遭掣肘,皆因奴婢手下,缺一能震慑宵小的顶尖战力,若得岳中流此等猛将,司衙便可即刻挂牌运转。
奴婢愿向陛下立下军令状,西拱卫司挂牌之后,首要之务,便是继续彻查所有皇庄、皇店之帐目,进一步厘清贪贿,追缴亏空,必使内帑充盈,以报陛下信重之恩!」
一旁的周处德与陈维正闻言,脸上惊讶之色更浓。
周处德浓眉紧锁,在思索明日即将引发的朝堂震荡;陈维正则眼神闪烁,下意识地抚了抚胡须。
他没料到沈八达竟有此等魄力,敢启用岳中流来破局。
「哦?」
天德皇帝闻言眸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后靠:「清查皇庄皇店,充实内帑——此确为当务之急。」
这位沈大伴,总是能给他带来些惊喜。
他沉吟了数息,终于颔首:「那幺,此事朕允了。记住你的承诺,若岳中流生出事端,或是西拱卫司无所建树,朕唯你是问。」
「谢陛下隆恩!奴婢必不负圣望!」沈八达深深叩拜。
约莫一刻钟后,沈八达回到了他在御用监衙门内的专属公廨。
此处陈设简洁,却宽敞肃穆,透着威严。
此时公廨中央,赫然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暗沉金属打造的囚笼。
笼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灵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禁锢之力。
诏狱的几名看守校尉垂手立于一旁,神色紧张,大气不敢出。
囚笼之内,有一人盘膝而坐。
他只有中等身高,却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沉稳感,面上则乱发披散,遮住了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隐含凶光的眼眸。
此人周身要穴虽被十余根乌黑的『镇魔钉』封住,琵琶骨更被两条符文锁链穿透,锁死在笼壁上。
但他仅是静静坐在那里,一股历经尸山血海淬链出的惨烈杀气与霸绝刀意便已弥漫开来,使得整个公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此人,正是曾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横刀断岳』岳中流。
沈八达面无表情地走到囚笼前,对诏狱校尉挥了挥手。
校尉们如蒙大赦,连忙取出钥匙,却又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将笼门打开。
沈八达并指如剑,指尖一缕精纯罡力流转,隔空轻点。
只听『咔嚓』几声轻响,囚笼上的主要封印符文依次黯淡、碎裂。
紧接着,他袖袍再拂,那十余根深入岳中流体内的镇魔钉,竟被一股无形巨力硬生生逼出,『嗤嗤』作响,倒射而出,深深钉入一旁的梁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