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起刀(二更,7.2K)

「哦对!」

毕节之前急得乱了分寸,现在想起来,立刻从背后的包袱中掏出来几捆画卷。

刘烨第一次见到罗笙作的画捆好的画卷,觉得稀奇:

「罗县长的画竟然都是用梧桐枝条捆好的,这梧桐枝条有什幺讲究吗?」

「说是能驱虫。」

毕节解了半天画卷都没能解开,急得额头冒汗。

「这样。」

刘烨点点头。

他还以为有什幺特殊寓意。

他想起一些传闻,所谓凤栖梧桐,似乎是有这种说法。

看着急得手都在打抖的毕节,他叹了口气,诡能从指尖伸出,将捆着画卷的枝条直接划断。

「吧嗒——」

画卷滚落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着展开,一副画作出现在周围众人的视线当中。

「这是」

毕节一愣,那画卷上是个衣衫槛楼的男孩,平躺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紧挨着墙根,似是靠着墙壁投下的少得可怜的那一抹阴影躲避日晒。

其双目紧闭,面容痛苦,胸脯似乎一起一伏,出气比进气要多,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是谁?」

刘烨问道。

「不知道啊。」

毕节摇头,他总觉得这男孩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倒是男孩的动作,让他想起了当年差点死在第三湖府墙根处的自己。

就在他陷入思时,忽然,一阵幽光从画卷之上涌出,随着画卷的抖动,那画竟然从画纸上腾空而起,高高升起,悬在了正在闭目调整的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有所察觉,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水墨粉彩,目光证。

只因为那画中的人,正是九岁时候的他,

画中的地点,正是拍马县。

当年的他,就像画中一样,找了个墙根躺下,靠着后背青石板上的那点凉意苟延残喘着。

所以,当他那天在街上看见躺在地上的毕节的时候,他才会一眼看出毕节要死了,带着毕节去了医馆。

「快死的人喜欢躺在路边的石板道上,等着那些还没死的人伸手救他,我知道这事,我了解,

我懂。」

这是当时他对毕节说的话。

他确实懂。

因为九岁的他和毕节当时一样,也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路上的人来人往。

而他也等到了救自己的人。

在他陷入思索的目光之中,那画面竟然变化了起来。

街道的尽头,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蹲下,看向躺在墙根处的男孩,

张开了嘴。

画面没有声音传出,但老爷子看着这一幕,耳边却好像出现了声音。

「你要死了,但你有天赋,拜我为师,跟着我练拳,之后帮我踢馆,怎幺样?」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什幺叫踢馆,也不知道什幺是练拳,但唯一的救命稻草出现在眼前,他只能伸手紧紧抓住。

和画面中一样,他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点了点头。

而后男人带他走了。

男人给了他饭吃,也给他买了药,最后让他跪地磕头拜了师。

「一气道。」

「这是我的门派,也是阿福你之后的门派。」

「我们一气道,最厉害的便是刀法,但你现在道行不够,还不能碰刀。」

画面中,男人拿出了一柄朴刀,对准悬在房梁上的一块腊肉,轻描淡写地一挥,腊肉变断作两截,放在秤上一称,两截一样重「一气道重均衡,这就是我们门派的武道。」

男人开口。

而跪在地上的少年两眼冒光,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刀法,此刻男人在少年眼中,宛若天神。

为了能够有一天拿上刀,少年日夜苦练,终于在一天,获得了男人的认可,给了他一把刀。

「这就是阿福你的刀了。」

那是一把很普通的朴刀,甚至没开刃,但少年拿在手上不肯放下,抱着睡了一夜。

画面戛然而止。

老爷子愣愣出神,没等他想明白这画是哪来的,忽然,又一幅画面升了起来。

画面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拿着刀,站在空地上,不断挥动着双手,挥汗如雨。

前段时间,少年的师父和他们说了有关于武修的事情。

「武修,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最终目标。」

「他不是象征,而是一种精神,所谓习武,并非为了暴力,也绝不是为了杀戮,而是要化干戈为知己,合天地于一气。」

「武道无止境,若是有人成了武修,不是指他自已在武道这一脉走到了巅峰,而是意味着他能够为所有习武之人引领方向。」

「传千载绝学续薪火,为万万武者开先河。」

「方为武修。」

「我希望你们都能朝这个方向努力。」

现在看来,少年的师父只是随口一提,在第三湖府,这样的言论就像是一句开场白,所有师父都对下面的门徒说过。

但对于当时的少年而言,这句话给予了他方向。

他和自己师弟对练过,知道自己的天赋不如师弟,甚至和门徒比都算不上好,平日里,不过是师门众人在照顾自己。

但他已经找到了突破的办法,即使是追赶不上师弟,成为不了武修,但他坚信只要勤学苦练,

总会减小两人之间的差距。

就这样,他入了魔,一挥刀,就从春雨初落,挥过了炎夏凉秋,挥到了大雪覆地。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他挥了整整六年的刀。

心态,也早已经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什幺时候起,他握着手中的刀,就会觉得分外安心,或许挥刀,不止是为了赢。

或许,他确实是爱武道。

在他十九那年,他再和师弟对练。

这一次,他终于赢了。

但他没觉得有多开心。

对面的师弟眼中含着泪,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愤恨,他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该怎幺说。

他嘴笨,从小就是,不然也不会被家里的父母赶出家门。

哆哆嗦嗦背的几句诗,远不如家中那位胞弟有灵气。

一户人家只能留三人,所以他就被都是文修的父母赶出了村子。

「阿诚,我目标不是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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