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族六宗,愿意付出的利益越多,便越可以相对亲近,对于那些不愿付出利益的宗门,我宗则要站在道义上的高点,道义二字,在两方力量相近时,还是很有用处的。」
金丝云纹的墨色长卷上,细如发丝的灵脉如银河流淌,其中几处却如遭墨污侵染,黯淡缠结。
陆城指尖悬停在泰岳峰东麓断裂处,一缕灰雾正从图上凝出:这是灵气枯竭之地散逸的魔道浊气。
魔道攻山,魔修死伤无数,太清宗也死了很多的人,再加上一些魔宝遗坠,污染灵脉,便带来许多麻烦。
就在陆城思虑之时,身旁有一阵清风拂过,裹挟淡雅茶香。
萧玉虹素手捧玉盏,清液澄碧,内里数点星沙沉浮。
「这是玉鼎道师以天河神砂混以三光神水调制的『涤尘归元茶』,对于镇压经脉内的魔气别有奇效。」女冠声音清冷,却透着不容推拒的关切。
陆城侧首接过,未饮先道:「枯云涧那道裂隙,今日需增派一队巡山弟子,阵基不稳之处,人心浮动之地,魔念最易滋生。」
话音未落,一道白袍身影疾掠而至,云灵儿鬓角微汗,怀中搂着一大捧玉简,莹莹宝光几乎淹没了她娇小身形:
「夫君!这些是丹霞峰新呈的帐册,各峰上月挪借灵石的细目都在这里了!还有百草圃的执事长老呈报,后山谷底的七窍玉心兰昨日无端枯死了一片,看守弟子极是惶恐…」
她一股脑将玉简堆在长案一角,山峦般隆起。
侍立于侧的苗楚云身形微动,无声向前半步,宽大青色道袍袖口拂过玉简堆顶,一枚枚玉简如受无形之手牵引,稳稳分门别类,悬停于陆城眼前三尺虚空,各色宝光流转。
像这些杂务,苗楚云全部先阅读一遍,然后尽量处理,只有那些她也犹豫难决之事,方才放在一旁最后由师尊定夺。
陆城做陆城的事,她做她的。
数个时辰之后,苗楚云垂手恭立,语声沉稳:「师尊,涉及灵石数目与各峰挪借字据共三百七十一卷,灵植异状并勘察符影记录一百零九卷,另有执事殿人事杂务七十三卷…」
陆城目光扫过一片枯败的七窍玉心兰影像,那叶片焦黑卷曲,脉络中隐有暗红如血丝般游走,非是天灾,分明是地脉怨戾悄然反噬的征兆。然而太清宗灵山灵地,瑞气升腾,怎幺会出现这种问题?
当是魔修遗宝之祸。
想到这里,陆城指尖在虚影上轻轻一点,凝出一枚微小的太清符印烙入影像后言道:
「灵儿,指派信得过的真传弟子,携我符令往落虹涧走一趟,寻那看守弟子查验。」云灵儿脆声应下,红光一闪便消失在青冥薄雾间。
陆城用人不避亲眷,或者说他是有意如此,两名道侣萧玉虹与萧玉雪姐妹,妾室薛玉真与云灵儿、林清寒,弟子苗楚云与幽冥道人、张招娣。
另外还有段天焱、万霜儿,炎霄、褚依白等人,陆城能用尽用,辅助自己处理宗门诸多事项,并且因此做事颇为有序井井有条。
因为在太清宗这种宗门做事,本身便是一种历练,地仙界道论第一,太清宗不负其名,多与这些修士打交道,耳濡目染日久必有所得,至少,对于薛玉真与云灵儿,炎霄、褚依白等人来说是收获颇大的。
在数日之后,执事殿执剑长老段天焱大步踏上云麓坪,赤红道袍下摆沾染着几点暗褐污迹,气息略沉,他先是执礼一拜言道:
「禀告掌教,风雷崖接引法台已布设完毕,阵枢由天枢峰褚长老亲掌,万无纰漏。」
「有劳段师弟了,」陆城颔首,目光越过山峦投向那雷云低垂之处,「尘缘牵绊,因果相缠,今日便需有个了结。」
太清山深处,罡风猎猎如刀。
巨大如倒悬利剑的孤峰拔地而起,笔直刺入终日雷云密布的天罡层,这便是风雷崖。
墨玉垒成的接引法台紧贴崖底,粗大铁链缠绕其上,直通云端。数百名身着灰白囚服的修士垂首立于崖前,为首一人瘦骨支离,道袍洗得发白,正是曾经权柄颇重的太清宗真传弟子张仁政。
他望着黑沉沉崖壁上狰狞的雷击痕迹,脸上并无悲色,只有长久煎熬后的麻木,指节掐得死白。
一道清冽剑光自天际斩落,陆城身影踏着破碎的雷光现于法台中央的高阶之上。望着下方之人,也不由得轻轻一叹。
原来千年之前,蛮荒世界当中,玄霆子突破大乘境界之际,便是得到了弟子张仁政秘法传讯,得知宗门有变因而心神大乱,否则的话太清宗便不是六位大乘修士了,很有可能便是七位。
如果太清宗有七位大乘修士的话,也许灭魔一役的太清宗便不必付出这般之多这般惨重的代价。
风雷崖是一座太清宗掌控万年的秘境空间,环境恶劣孕有奇异矿石。
不过,身处风雷崖内,虽然要每日承受太清阵法从九天引下的天地罡风以及时不时的天雷轰击之苦。
对寻常修士来说是难以承受的酷刑,但对于修道者来说却也有磨砺身心的作用,挨过之后大有好处。
这就是陆城对于张仁政一脉的处置,他考虑到玄真子无法饶恕如此愚钝的弟子,却又不忍师弟的真传爱徒永世沉沦,因此便要打磨张家一脉千年,让他们千年之后破劫而出,若有道心毅力,不难重新成为宗门中坚。
「入崖。」
随着上方的一声令下,数百名身着灰白囚服的修士,被赶入风雷崖中,从此便要日日劳作,清偿罪孽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