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接着道:「你说,若是我夺舍,换了具完美契合的肉身,然后有了后人,那算是谁的后代?」
新晋大宗师没想过这个问题,张口就来,道:「自然是您的。」
老者摇头,道:「错了,种种迹象都表明,那些子嗣还是原主的后代,遗传了他全部特质。」
「这————」
老者道:「生命印记,扎根在血肉最深处。比如,一个人死去,被证实彻底消亡,而他提前冷冻起来的「生育力」,多年后重新取出,依旧可以繁衍后代。」
他说了一则事实,类神会某位主神,当年和对手厮杀,肉身崩溃了,但他也成功斩杀了对手的意识。
最后,他觉得对手的残破躯体,适合他强大不灭的精神,进而夺舍。
数十年后,那位主神扎心地发现,他新诞生的后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像极了那位对手。
甚至,有一位后人,简直像是那位对手重现人间,不仅容貌相似,连性格都相近。
他想一巴掌打死此子,但又觉得,养出了感情,内心着实纠结不已。
新晋大宗师道:「若是后天教导,认真干预,在精神层面是否更像是自身多一些?」
老者摇头,道:「知道杜鹃鸟吧,产卵在其他鸟窝,自己从来不养育,不接触。可是待小杜鹃鸟孵化出来,从未被教导过,它就已经知道要将异父异母的那些小鸟或者鸟蛋推出巢,让自身独自享用养父养母投喂的食物。这就是刻写进血肉中的烙印,肉身承载着终极的生命奥秘。精神为浮萍,其根须在血肉中,只要有肉身,自可诞生意识。」
他以凡鸟举例,可见一斑。
随即,老者又谈到夺舍领域的深入研究,认为肉身可影响精神。
他又举了一个例子,曾有人完美夺舍,可最终数十上百年后,那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性情、习惯等,居然有些向着原主转化的迹象。
新晋大宗师震惊,道:「还有这种事?」
老者点头,道:「嗯,尤其是,弱者占据强者的肉身,最终受其影响更大。」
按照类神会功参造化的老会长的亲身研究,只要肉身还活着,其体内的生命本源烙印,就必然会持续泛起精神火光,融入外来者的意识中。
当然,那几乎不可查,那一丝丝,一缕缕,都是拉长到数十上百年完成的,可以说润物细无声。
新晋大宗师闻言,有些出神,久久未语。
老者道:「这片遗忘的角落」,涉及古代天仙大战,可谓种族繁多,老会长为了方便做实验,取生命耗材,曾经让弟子徒孙,夺舍了一些大族的家主,结果数百年后,有个别人险些活成原家主应有的样子,走上原本的人生轨迹。」
可以说,大范围夺舍,这也算是一种研究,为老会长后来再生,提供了无比宝贵的经验。
老者道:「老会长原本寿数都已尽了,最终,精研肉身理论,他将自己的老体养在至高长生地中。」
新晋大宗师听得出神,老会长渡过一次死劫,如同梦幻般,沉寂五百年后,死而复生,重新归来?
「这是什幺年代的事?」
老者道:「不知,但确有其事。」
当初,类神会的老会长,让最信任的第七境直系后人,将自己埋在至高长生地造化地中,精神的确消散了,但是肉身历经五百年,斩去了死气,又涅槃了一次。
新晋大宗师问道:「肉身未死,他的精神却彻底消散了,又如何能复苏?」
他自然有些耳闻,但是,各种秘辛与详情根本不知。
老者道:「首先,各种与还魂有关的大药,他都吃了不少。他坚信,肉身若有朝一日复苏,精神火光依旧会一丝一缕的诞生出来。此外,他不惜借出去身体,任由后世的绝世奇才,入主其躯,就如你眼前所见,周问禅那些圣徒,要入主那些道体、神胎般。」
新晋大宗师不理解,道:「引入外魂,这是为何,为什幺将自己的躯体给别人用————」
老者道:「肉身虽然复苏了,但寂静多年,就像是一部生锈的机器,需要有人将他运转起来,禀赋越强的圣徒,越是契合这种复苏的肉身,机器运转的越是顺畅,待这一切上了正轨,原肉身诞生出精神火光自然也会水到渠成。」
新晋大宗师脊背生寒,难怪早先他祖父淡漠无比,认为谁是最后的赢家还不一定,有些圣徒被送进去,不过是为了「引燃火堆」,加速那来头甚大的肉身复苏。
老者道:「死去一次,看起来像是斩掉了过往,但是,土地在,根茎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然,为了适配,肉身和精神境界层面也需相符。
老者道:「那批历史上的重要人物,曾经境界很高,可惜如今,再次涅槃复苏,斩尽死气后,躯体也就是宗师层面了,所以正适合当代这批圣徒来催动,引燃旧机械再次运转。」
新晋大宗师问道:「老会长当年需要什幺级数的人来引燃?」
老者暗中回应道:「第七境的强者!」
新晋大宗师震惊,道:「老祖宗第一世原本的道行得有多高?」
老者盯着长生岭,那些道体、神胎,有部分是对手的躯体,只因资质根骨太好了,便被拿来做实验,但也有老会长亲自吩咐过,不容有失的「自己人」。
老者猜测,那个人很重要。不然,老祖宗何等身份人,根本无需过问这种事。
新晋大宗师问道:「除了老会长,还有其他人走通这条路吗?
老者叹气,最后摇头。
新晋大宗师愕然,道:「这————不可复制,老会长重新走的话,还能成功吗?」
老者道:「老会长若是重新走这条路,仅有六成的把握,很不保险。所以,三大阵营联手,进行了各种长生实验,不寄望一条路。」
新晋大宗师道:「咦,那两人还未被拿下,他们的特殊武器有些超纲,支撑的有些久了。」
他有些担心,问是否需要强势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