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被绳子吊在审讯架上,赤着脚,两条脚裸各被一条细绳吊着,向左右拉扯,绳子末端系在审讯室墙上两枚锈迹斑斑的铁环上,整个人被扯拽成了一个“大”字形,遍体鳞伤,指甲少了一半,可谓皮开肉绽,偏偏她的肚子鼓鼓隆起,像是怀孕了一样,再看她的皮肤透着乌黑,又有明显烧焦的痕迹。
不用几人介绍,张义已然猜到用了什么刑罚,无外乎铁鞭、烙铁、电刑、“坐冰块”、“吹气球”等等。
此刻,因为昏死的缘故,她耷拉着头,头发向下散落,遮住了面容。
张义走进去,远处看去,见掉在架子上的吴冰头发、身上都是湿漉漉的,顺着残破不堪的衣服还在往下滴水,地上水洼里还泛着水,估计是打手见她晕死过去,又用冷水泼了她的脸。
赖国民殷勤地抢在钱小三前面走过去,踩在“老虎凳”的砖块上,踮起脚尖伸出手,扯起她脸前的头发,以便张义能够看清。
刚被冷水冲刷过,她的脸上倒是没有污渍,很干净,只是惨白如纸,早不复昨日被捕时的妩媚秀丽。
赖国民又死死薅了薅她的头发,倏地,她的眼皮一颤,醒了,看见张义,她愤恨地瞪着他。
“老实点!”赖国民拽着她的头发,对张义说,“处座,再给卑职一点时间,一定撬开她的嘴巴”
“不必了。”张义摆摆手,轻描淡写说,“直接解送望龙门看守所,等处决命令下来,一起枪决。”
“.是。”
听到这话,赖国民和钱小三的诧异自不去说,吴冰却是浑身一颤,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吐沫,又用日语咒骂了几句。
张义闪身躲开,不屑地冷笑一声,日本间谍千刀万剐都不过分,更别说她这样的“串儿”。
午后起了风,天气阴沉沉的。渝中一处毫不起眼的饭店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从车上下来三个穿黑绸短打、戴礼帽的中年人,胸前挂怀表,斜叼烟卷,痞气十足。
这三人都是孔三的手下,领头的一个腰间鼓鼓,显然携带了枪支,他叫孔小宝。这几人都是应邀前来赴宴的。
孔小宝是江苏人,原本叫高小宝,是杜月声门下“四大金刚”之一高鑫宝的远房堂弟。高鑫宝早年做过法租界巡捕,高小宝跟着他混,做些包打听的勾当。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杜月声避难去了香江,其门下或加入军统、中统,或投靠日本人 。
不过后来随着军统锄奸队四处出击,汉奸一个个喋血街头,高小宝胆战心惊,偷偷跑到了山城。
毕竟是在大上海见过世面的,在黑市混迹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入了孔家白手套孔三的眼中,为表忠心,他直接改名叫孔小宝。
混迹黑市,免不了和帮派分子打交道,这次他便是应一个在杜门结识,同样逃难到山城的兄弟之邀赴宴的。
实际上,依孔小宝的本意,他是不想来。
他这位兄弟虽也是杜门出身,但辈分低微,没啥名气,如今也混的不怎么如意,关系也疏远了,更别说如今自诩攀上孔家的高枝,孔小宝更是不屑和以前的旧识来往。
之所以最终还是来了,有两方面的原因。一则他这位兄弟态度很恭敬,昨晚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更是亲自登门送上了请柬。二来,他这位兄弟昨晚隐隐约约提到一件事:那是就其人所在的青帮分支在和本地袍哥争夺地盘的过程中,老大死了,帮派成员树倒猢狲散,俨然有解散之势,其人似乎在暗示非常欢迎他高小宝进来“领导”大家,这样一来,孔小宝就不能不来了。
此番,他可谓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