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萨米尔带著宋和平等一群装备精良的陌生人回来,他们纷纷投来目光,那目光中混杂著好奇和警惕·—
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种压抑、近乎绝望的氛围中,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老板,纳辛,还有各位兄弟,欢迎来到地狱的前哨站。”
萨米尔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他环顾营地,眼神中充满了痛心。
他示意大家围著篝火坐下,一个嘴唇乾裂的少年战士端来了几杯浑浊、漂浮著杂质的热茶。
宋和平没有碰茶杯,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炼狱般的景象,最后落在萨米尔脸上:“说吧,萨米尔。告诉我, ?”
萨米尔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胸中积压的沉重和愤怒都倾吐出来。
他拿起一根烧焦的树枝,在篝火旁的沙地上用力画了起来。
“看这里。”
他点著代表摩苏尔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叉。
“去年六月,就是噩梦的开始!那些打著黑旗的疯子,像地狱涌出的蝗虫一样从西利亚扑过来。摩苏尔—我们伊利哥的第二大城市,北方的心臟!守军有整整三个师!装备著美国人留下的坦克、装甲车、大炮!结果呢?”
萨米尔的树枝狼狠戳在代表政府军的位置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將树枝折断。
“一触即溃!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一场彻头彻尾的耻辱!士兵们根本无心抵抗,
像受惊的羊群一样丟弃武器和阵地,只顾逃命!他们把整座城市、成堆的美制武器、装甲车、甚至装满弹药的仓库拱手送给了 ,拖著m !”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眼中燃烧著屈辱的火焰。
“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吗?摩苏尔不是被攻克的,是被嚇丟的!政府军从根子上烂透了!腐败!剋扣军!將军们只想著捞钱!士兵们不知道为谁而战!那个守城的师长,
马利基的亲信,在炮声响起前就带著他的小老婆和装满美金的箱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篝火啪作响,映照著周围战士们阴沉而愤怒的脸。
纳辛和“沙狐”小队的成员也听得面色凝重。
宋和平面无表情,但眼神冰冷如刀。
“拿下摩苏尔, !”
萨米尔的树枝在地图上疯狂向东移动,划过提克里特、辛贾尔、拉马迪、费卢杰"
“他们用缴获的美式装备武装到了牙齿!开著悍马,用政府军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弹药兵分多路,像黑色的瘟疫一样沿著公路网席捲整个西北部!政府军?望风披靡!一溃千里!寇尔德人在辛贾尔试图抵抗,但 、太残忍,用自杀炸弹卡车开路,用抓来的平民当人盾,库德人为了保存实力,最终也放弃了辛贾尔大片区域,导致那里的雅兹迪人—”
萨米尔的声音哽咽了,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深切的痛苦,“.—遭受了灭顶之灾!屠杀!强姦!奴役!男人像牲口一样被集体处决!女人和孩子被当成货物贩卖!辛贾尔山—..—成了人间地狱!那些画面——像毒蛇一样缠著我!””
他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沙土飞溅。
“我们”“解力军”当时联合了一些不愿投降的部落武装和政府军残部,在提克里特和萨迈拉一带试图阻挡这股黑潮。我们打了几场硬仗,在提克里特外围甚至伏击了他们一支运输队,炸毁了几辆坦克。但是——”
萨米尔颓然地摇摇头,指向地图上代表巴格达的位置,“杯水车薪! ,前锋距离巴格达只有不到两百公里了!他们的人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打越多——”
“半年前我不是带著你们打下过一次摩苏尔吗?”宋和平皱眉道:“那时候你们联合起来也有好几千人,怎么这才半年过去,你们又把摩苏尔丟了?他们的主力目前不是在西利亚吗?”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他们的兵力足够同时在西利亚和伊利哥西北两线作战—...”
萨米尔抬起头,目光扫过宋和平:“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势头那么猛吗?第一,他们有钱!控制了摩苏尔附近的油田还有炼油厂!他们通过黑市,把油卖给土耳其人,甚至我怀疑有更复杂的国际黑手在背后!用石油换武器,换美金,养著他们庞大的战爭机器!”
“第二,他们有外援!源源不断的外国支持从世界各地涌来!欧洲的、北非的、中亚的、车臣的!这些被彻底洗脑的疯子,打起仗来就是人肉炸弹!”
“第三,也是最要命的,他们利用了这片土地上各派势力之间的裂痕,在逊尼派为主的安巴尔省,很多部落,甚至一些傻大木时代的人,因为被什叶派主导的巴格达政府长期打压、排挤,看不到希望,竟然-竟然把 『解放者”!以为他们是来推翻『异教徒”政府的!真是天大的讽刺和悲剧!”
萨米尔的树枝在地图上代表安巴尔省的区域画了一个几乎覆盖全境的大圈:“现在,
整个安巴尔省西部和北部,包括费卢杰、拉马迪这些重镇,都成了 ,还有一些像我们这样死也不肯低头的部落和抵抗力量在苟延残喘。但我们的处境—”
他苦笑著指了指周围这破败、绝望的营地和那些士气低落的战土,“你们亲眼看到了,地狱也不过如此。”
“你们现在具体控制区域和兵力?”
宋和平沉声问道。
“控制区域?”
萨米尔自嘲地笑了笑,“我们还能控制什么?我们是一群在夹缝里挣扎的幽灵。主要在安巴尔省最北端,靠近西利亚边境的哈迪德周边山区,以及幼发拉底河沿岸几个还没被完全吞没的破败村落活动。人口?撑死两万,分散在几十个隨时可能被抹掉的据点里。至於兵力.”
他环视了一圈营地里的战士,眼神黯淡无光,
“纸面上有一千多人,但能拿枪、能打仗、真正算得上战斗力的不会超过八百人。装备.”
他指了指战士们手中那些破铜烂铁。
“你们也看到了,最好的就是些老掉牙的ak、rpg-7,几挺快散架的pkm,几辆焊著机枪的破皮卡。弹药?打几场像样的仗就空了!药品?纱布和止痛药都是奢侈品! 。他们人多,装备好,情报灵通。我们只能靠钻山沟、打冷枪,用人命去换时间!最近两个月,我们损失了將近两百个兄弟!”
他猛地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小臂上一道拧的烧伤疤痕,疤痕边缘还透看暗红。
“哈迪德外围,上个月,他们的迫击炮弹砸下来—要不是几个兄弟用命把我拖出来—...”
他放下袖子,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