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敌人还没有进攻,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
克里沃罗格城內的露沙第7集团军野战医院里。
数以千计或断手断脚、或开膛破肚的伤员,挤在条件简陋又缺医少药的骯脏破房子里。
深秋的寒风从墙缝和窗户的破洞里灌进来,让无数伤兵瑟瑟发抖,又高烧不断,每时每刻都有尸体不断被背出去——医院里甚至连抬尸体的人手和担架都不够用了,只能用背的。
抬至少要两个人抬一个,而背只要一个人就够了。而且这些尸体死前大多已经被伤病折磨得或骨瘦如柴、或缺失了大段大段的四肢、躯干,尸重也没多重了,一个人就能轻鬆背得动。
之前已经数次受伤並死里逃生的原第6集团军少尉排长瓦西里.布柳赫尔,如今竟也赫然在这座野战医院里。
没错,他又一次受伤了,但也又一次活了过来,命实在是硬。而且这次他伤的还是那条有点瘸的腿,这一蝴蝶效应,导致他直接被截肢了,以后永远只剩一条腿。
虽然他靠著屡次受伤和长官屡次战死,也確实得到了一些晋升,现在已经死成了正牌的上尉连长。可升官已经不能让他的內心得到安慰。
“我们都已经为沙皇卖命过多少次了?就这样被对待,真是寒心……”布柳赫尔忍不住对人生產生了无尽的怀疑。
旁边病床上,还有另一位病友,名叫叶夫列莫维奇.伏罗希洛夫。他也是受了点小伤,被弹片削掉了几根手指头,左手再也不能握枪扣扳机了。以后只能用左手托著步枪、右手射击。
伏罗希洛夫所在的部队是刚刚从东边察里津的预备役集团军、被调来基辅战区的。
他们那个营原本都是察里津火炮厂的翻砂工人。结果仗打到这种程度,居然连大炮工厂里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苦力都要拉来当兵了。
此时此刻,刚好有一名军医来到这间病房內,给几名得到特別优待的重伤员用了一些药,吃完药后,医护兵就把方才包药的废报纸直接丟了。
布柳赫尔读过教会小学,伏罗希洛夫也是认识字的。於是布柳赫尔閒著无聊,就拿起废报纸看了几眼。
结果,上面的报导立刻就让这些伤兵愤怒了。
“混蛋!上面那些贵族老爷们到底在怎么粉饰太平、蒙蔽沙皇!”
“仗都打成这样了,前线死伤这么惨烈,弹药物资补给都运不上去了,就是在靠人命填、硬夺回几座矿山。报纸上还在吹嘘大捷、巨捷,这根本就是在自己骗自己!”
布柳赫尔越看越气,狠狠地把废报纸扔在地上。
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第7集团军的前线野战医院里,每天都要死掉至少好几千人!直接死在战场上没空拉回来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这种反攻能算是大捷么?
不过他终究思想淳朴,所以也就恨恨贵族老爷和蒙蔽沙皇的神棍们,直到这一刻,他还下意识觉得沙皇本人没多大罪恶,都是那些欺上瞒下的奸臣坏了事。
一大群伤兵都开始唾骂那些揽功推过粉饰战局的小人。
但下一刻,颇有见识的伏罗希洛夫同志捡起了他扔掉的报纸,也看了一会儿,隨即就得出了站位和视角明显更高的见解:
“呸!要我说未必就是神棍和贵族老爷们蒙蔽沙皇!就是沙皇那狗昏君暴君自己穷兵黷武,不把人民当人看。他不就是靠枪毙了埃弗特上將嚇住那些將军们,让將军们逼著我们送死!”
他这番话,一下子点醒了一部分官兵,很多人纷纷开始附和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