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除了大方向以外,一些细节举措,基本上都尽力去避免直接说“你要这做”,而是去问“你觉得应该怎做”,或者“你觉得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这不是什狗屁帝王心术,而是一个现代管理者再正常不过的人才培养方式。
为了人才培养,朱由检是甘心付出更多的方案讨论精力的。
他将这份奏疏缓缓合上,脸不红心不跳地随手撒了个谎:
“这份讨论稿,朕基本没什可以补充的了。”
他抬眼看向一旁侍立的高时明。
“高伴伴,你从府库中抽一些新进库的绸缎,赏给参与此事的诸位大臣。”
“帮朕带一句话,”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就说,“有士如此,国朝幸甚! '”高时明躬身:“臣,领命。 ”
朱由检又伸出三根手指,继续道:
“接下来,这件事分成三部分。 ”
“一部分,侧重怎将人合理、公平地选出来。交给礼部尚书来宗道去细化,包括试题、人才摘选、与地方的沟通等等。 ”
“一部分,侧重人选出来后,怎培养和使用。交给吏部尚书杨景辰去细化,包括培训手册,奖惩细则,晋升制度,俸禄制定等等。 ”
“最后,让倪元璐牵头,总体负责第一届吏员考试的全部流程,将这次预演考试中发现的错漏之处总结好后,呈给上述两位参考。 ”
高时明拱了拱手,问道:“陛下,这其中有数项分歧之处,尚未议定,要如何办? ”
朱由检摇摇头道:
“此事定了各自负责人,便是负责人自去定夺。若是仍有完全难以取得一致的,再报到朕这来便“臣明白了。”高时明躬身领命,“批完奏疏,臣就传话下去。”
朱由检点点头,随手拿起下一份奏疏。
封面上的几个大字让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请陈天下时弊疏》。
什东西?
再一看联名,密密麻麻居然写了四五页之多。
张溥、张采、夏允彝、徐汧、史可法………
朱由检抬起头看向王体干,问道,“就是这份吗?”
王体干上前一步,点头道,“是的陛下,这就是上个月讲的,京中士子联名所写的那篇公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句,“陛下之前说过不必理会这事的”给咽了回去。
陛下如果记得这事,自然无事。
陛下如果不记得了,他提醒,反而是取死之道。
朱由检点点头,摇头道,“朕记得这事,但没想到拖了这久,其中有何原因?”
王体干回道,“乃是为联名顺序一事,中间其实一度串联了两百多人,但有他省士子觉得张溥等人,仅以首发倡议便全部名列前茅,处事不公,就分道扬镳了,这才拖到如今方才上奏。”
朱由检“嗯”了一声,也不在意。
大臣的串联,他如坐针毡,疑神疑鬼。
但书生的串联……他却没那焦急了。
比起大臣来说,他们更年轻,更懵懂,也更脆弱,处理难度不是一个等级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