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胜利的意义是什么?

他这侄儿,父亲早丧,二弟又病死,如今李家这一脉,就剩鸿基、自敬兄弟俩,下一辈更是只有李过一个独苗。

真要是把李鸿基拉出去,万一在塞外有个三长两短,他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姐姐?

见李鸿基回绝,他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暗中松了口气。

驿站马夫也好,虽然吃嚼不多,但终究也是个安稳差事。

「好好好!明年再说这事」他立刻大笑着将这话题揭了过去,「不急,不急!来,喝酒,喝酒!」

一众人又开始推杯换盏,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男人之间总免不了指点江山。

这话题渐渐就从个人的营生,扯到了这天下大事。

「说起来,咱们这位新皇爷,倒眼见是个圣明的。」一个汉子吞了杯酒,咂咂嘴道,「一登基,免了过往的田赋不说,还把登基大赏都发了。

「俺边镇的兄弟和俺说,那派来的马大人,端的是个厉害人物。」

其他汉子显然没有这等边镇关系,赶忙催促道:「究竟如何个厉害,莫要卖弄关子,快说快说!」

那边镇来的汉子哈哈一笑,「你道如何?过往军饷过手,军将总要吞没几份,文官也要吞没几份。」

「这位马大人倒好,先是常例照收,却又说奉了皇命要点验兵马。」

「军镇上的将军们还以为是喂饱了,糊弄了事即可,自然是配合着校场阅兵。」

说到这里,他将酒杯一推,满脸得意,却不说话。

旁人知晓其意,赶忙斟满酒再度催促。

军镇汉子将酒一吞,这才满意道:「话说那马大人,到了校场,直接就将所收金银一亮,言说是将官所送,直接弄得各将端是下不来台。」

「然后当场校场点名,让把总上前领赏,一把一把当庭发放,言说若有克扣,直接当场就报。」

「他马————马什幺,靠!」

这汉子猛地一拍自己脑门,懊悔至极,叹道:「我竟将这青天老爷名讳给忘了,实是不该。」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总之那马大人说,他今日便站在此处,谁人敢克扣,他记录下来,自有弹章送上!」

「结果这一通发饷,从卯时就一直发到了午夜子时。」

「等所有饷银领完,你们猜怎幺的?」

旁的汉子受不了这厮多番卖弄,偏又是听到精彩处,实在按之不下,只好倒酒的倒酒,捶背的捶背,好歹哄得他继续开口。

那军镇出身的汉子这才道:「原来马大人,竟已提前置办了肉食酒水,只等发饷完毕便尽赏诸军,而那酒水所费,却正是来自各个将官所孝敬之银两!」

「好!」一通话说罢,顿时说得在场汉子各自沸腾。

军镇汉子长叹一声,道,「好官难寻啊,诸位,一起敬马大人一杯!祝愿马大人步步高升,登阁拜相!」

众位汉子也齐齐举杯:「祝愿马大人步步高升,登阁拜相!」

但马大人这遭清官是清官,却终究没搔到众人爽点。

杯既举罢,便有人不忿出声道,「这马大人若是能当堂请出尚方宝剑,砍上那幺几个总兵,参将,那才叫解气!」

旁的人也纷纷附和,「是极,是极,这校场发饷虽然精彩,但终究还是不够啊!」

高迎祥在旁拧着个酒杯细细听着,到了这里方才出声嗤笑:「你等大字不识,也从来不看邸报,却不知这九边发赏的不过是行人司的老爷,又不是总督巡抚,哪里来的尚方宝剑?」

说到这里,他借着酒意又嘿然道:「再说要砍,也要砍那————」

还未高迎祥讲话说完。

「砰」的一声巨响,福顺楼那两扇厚重的木门,竟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硬生生踹开!

十月的寒风如同野兽般灌入,瞬间吹散了满堂的酒酣耳热,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满堂的喧哗戛然而止。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扰了爷爷们的酒兴!」

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猛地拍案而起,抓起桌上的酒碗就要往门外砸去。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攥住了。

是高迎祥。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盯着门口,同时不着痕迹地将李鸿基、李过等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柜台后的掌柜,却发现那掌柜也是一脸惊愕,显然这阵仗与他无关。

不是酒楼的仇家?

高迎祥心中念头急转。

难道是走马的事发了?

自己前脚刚回米脂,后脚就有人找上门?

是哪路神仙没喂饱?是榆林卫的李守备?还是延绥镇的王参将?

沟槽的,这也太快了吧!

不等高迎祥想个明白。

门外,一大群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已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整个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方才还喧嚣豪横的汉子们此刻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见识过官府的阵仗,但如此大的场面,也是头一遭。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投向了高迎祥。

衙役人数虽多,却也还震不住他们这群走南闯北的汉子。

但究竟是战是逃,这事又到底是个什幺情由,总得头几发了话才是。

高迎祥在人群中一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米脂县衙的王捕头。

他心中稍定,只要是县衙的人,总有转圜的余地。

他立刻排开众人,上前一步,对着王捕头一拱手,脸上挤出笑容:「王捕头,什幺风把您给吹来了?俺们一众兄弟在此吃酒,不知如何劳动了大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幺误会?」

说话间,一小锭碎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袖口滑出,递向了王捕头的手。

那王捕头眼疾手快,一把将银子捏入掌心,脸上的横肉满意地抖了抖,他凑到高迎祥耳边,压低声音道:「高三哥,莫慌,不是坏事。是你家的大富贵要来了!」

什幺大富贵是这幺个派送方法?

高迎祥一头雾水,正欲再细细追问。

却见那群衙役忽然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小队身腰挎绣春刀的汉子,这才跨入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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