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纲叉手出列:
「都督,我军若击虎酋于青城,只需剥离各部,追其本部而战便可。」
「只因插汉各部之中,多有与我辽军相熟之人。」
「其中多罗特部,控弦五千,历来与我大明亲善,乃是诸夷中最恭顺之人。」
「又浩齐特部中,宫图台吉,也时常在锦州口外互贡。此二部可派抚夷官往帐中一叙,或可令其犹豫三分。」
他环视众人,自信道:「但哪怕各部用力,我军甲坚兵利,检选各边精兵,又哪里有不胜之理!况且虎酋过往行事,又怎可能令各部用力?他们难道就不怕自己变成下一个炒花吗?」
此言一出,帐中如满桂、曹文诏等曾在辽东任事的将领顿时纷纷大笑起来。
就连马世龙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了一丝笑意。
其余未在辽东任事之人,不太熟悉辽东各虏掌故,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何可纲见状,笑着解释道:「此情倒确实应当言明。」
「虎酋此人,自少年登基以来,便力行吞并,以图复蒙元故象。」
「所谓『炒花』,便是过去喀尔喀一部,与奴酋战于辽东后不敌,投归虎酋,却反被害死兼并。其子囊奴便因此携剩余部众投往女真处。」
「此事过往后,察哈尔各部便是人心惶惶,多有与奴酋勾搭之事。」
何有纲顿了顿,补充道,「敖汉、奈曼二部之事,虽于我起调辽东之时,还未发作。但凭过往了解,我如今也可揣度一二。」
「其二部之人,想来一是眷恋故地,二便是怕林丹汗借西迁之事吞并部众了。以此观之,其余各部,未必不尝心有戚戚。」
马世龙点点头,开口道:「如此,三方战力、事情兵备,便已都如掌上观纹,清晰了当了。」
他面容一肃,声震帷帐:「众将听令!」
众将肃然,齐齐叉手,大喝道:「请都督颁令!」
「明日卯时,移营大同右卫,等待战机!」
「姜名武!」
「末将在!」
「你在此地数载,熟悉边情地理。总领五百前哨,先往玉林隘沿线,查探路线!」
「末将接令!」
「满桂!」
「末将在!」
「你领四千军!曹文诏、尤世威、童维坤等人具都归你帐下。」
「前日所抽选膘壮大马一应归你所用。继续演练军阵,熟悉各将,务必要在战事来前,如臂使指!」
「末将接令!」
「何可纲!」
「末将在!」
「你管中军!自明日起,备一应干草、豆料、粮秣等事。」
「之前所选四千膘壮大马每日食草三束,豆料五升。」
「其余马匹,每日食草二束,豆料四升。」
「再备齐出塞七日军粮,预屯于玉林隘后!」
「末将接令!」
马世龙最后道:「剩余千五之兵,都放归中军,届时我亲自坐镇玉林隘,为诸位压阵!」
他目光如电,一扫众人。
「此战只有我等六千,大同不提供任何支持。」
「是故,只能快,不能慢!」
「届时,半日到玉林,修整半日后,便进发青城,第三日以堂堂之阵,击虎酋于青城之下!」
「一切只等集宁海子战罢,我等便拔营出塞!」
「此战……」
马世龙还待再说,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特级电报到!第一道已至!」
原本喧沸的帅帐,霎时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该不会是……那位新君突然又改了主意吧?
临阵变动,可是兵家大忌,极伤士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马世龙。
马世龙心中没底,面上却哈哈一笑,「解码便是,看我作甚!」
何可纲心中一定,接过电报,拿着码书又仔细校对起来。
片刻之后,何可纲猛地擡起头,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大喊,却又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陛下有令!」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高声喊道:
「此战大同军务,全听马世龙调遣!」
马世龙大跨一步,从何可纲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译纸。
他扫视片刻后,突然仰天长笑。
「哈哈哈哈!我便知陛下英明!有此一令,此战便不是如此部署了!」
马世龙转身,意气风发地对帐外喊道:「来人!备马!我要去见见渠家桢和张凤翼!」
他气势澎湃,大步就朝帐外走去。
然而,走了数步,马世龙却又突然停下。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帐中众将,忍不住咧嘴一笑。
「不对不对,此时,应当是叫他们二人前来见我才是。」
短暂的寂静之后,雷鸣般的哄笑声,响彻了整座帅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