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求购《大明时报》?”
夏允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正是!必须是九月二十日那一期,旁的不要。掌柜的,您有?”
米铺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捻着胡须,慢悠悠道:“不巧,小老儿这里,倒确实还存着一份。而且是宫中经厂库的原版,油墨鲜亮,刻工清晰,绝非外面那些粗糙的抄本可比。”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我买来读过了,啧啧,那篇文章,当真是……石破天惊,鞭辟入里啊!”
夏允彝此刻哪里有心情听他感慨,急切地拱手道:“掌柜的,我受友人所托,未时之前务必要买到一份过去赴约,您看……可否忍痛割爱?”
话一出口,旁边的夏安翻了个白眼。
完了,这话说得太实诚了。
果然,那米铺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愈发可掬。
“先生既是急用,又是为了赴约,小老儿本不该成人之美。”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只是,这份报纸实在太过精彩,其中言论,可谓振聋发聩。小老儿也是爱不释手……”
他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夏允彝,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在先生受人之托的份上,卖给您,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得加钱!”
夏安早就料到如此,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问道:“多少钱?”
掌柜的不紧不慢地伸出一个巴掌。
夏安眉头一挑:“五钱?”
掌柜的摇了摇头,将手掌来回一翻。
“五两!”
“什么?!”
此话一出,主仆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安不敢置信地指着对面书铺的方向,怒道:“你这心也太黑了!原版才五文一份,对面书铺抄也只卖百文一份!你这转手就要翻上百倍?”
掌柜的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地摇着头,只吐出两个字:“原版。”
“这东西也就这两日值钱!”夏安气急败坏道,“国子监里到处都在传抄,等过两日,你这纸就不值钱了!”
掌柜的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着头,重复道:“经厂库原版。”
夏安气得眼角直抽。
这米铺老板,分明是看准了他们是急着要的冤大头,想着一次吃个肥的!
都怪这傻子老爷,多嘴说那傻话,这下被拿捏住了。
他拽了拽夏允彝的袖子,道:“老爷,咱们走!去城隍庙看看,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京城,还找不到一份报纸了!”
然而,他一拽之下,夏允彝却纹丝不动。
夏允彝站在原地,仿佛两脚在地上生了根,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
一匹上好战马也不过八、九两,五两买一张纸实在是贵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但是……这钱他也不是出不起,更关键的是稍后的聚会还等着这份报纸呢。
另一边,是自己对朋友的承诺,是那篇文章中可能蕴含的惊天秘密。
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掌柜,试探着问道:“三……四两,行不行?”
那掌柜的眼神瞬间一亮,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一拍柜台,朗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看在先生如此急切的份上,小老儿今日就吃回亏,四两就四两!”
夏允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叫得低了!
但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却又难以反悔。
他万分不舍地从袖中摸出四两碎银,紧紧攥在手心。
那掌柜的却是个利索人,一把将银子从他手中“拿”了过来,掂了掂分量,这才笑容满面地从柜台下,掏出一份迭得整整齐齐的时报,双手奉上。
“先生,您瞧,这纸张,这用墨,这书法,那叫一个地道!”
夏允彝接过报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
果然是经厂库出品,纸张厚实,雕工精美,字迹清晰,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事已办成,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那份心痛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他将报纸仔细地收入怀中,对夏安道:“走吧,时辰不早了,快些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