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上,一排排数字和图表,清晰地展示着十库物资整顿的成效。
许久,郑之惠才终于停了下来,他咽了口唾沫,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总结道:
“依此预算,以北京十库所存各项无用、多余之物资折银变卖后,如今约莫可收三十七万两,往后每年可增收,约二十三万两!”
众人忍不住都看向了户部尚书郭允厚。
将内库多余的物资折价变卖,充抵边饷,以缓国用,历任户部尚书不知道上过多少道奏疏了。
可无论是万历皇帝,还是刚刚驾崩的天启皇帝,对此都是置若罔闻。
诸多奏疏以往,全是留中不发和所请不允。
没想到,这位新君,居然愿意自砍这刀!
这一刻,许多官员心中都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朱由检点点头,目光扫过户部尚书郭允厚。
“十库物资折银,悉数充入内库,朕另有他用。”
郭允厚闻言,心中微微一沉。
他还指望着这笔钱能填补一下边饷的窟窿呢。
不过,这丝失落只是一闪而过。他又立刻振作起来。
这位新君如此圣明,行事果决,绝非守财之主。
他将银子放在内帑,和放在户部,又有什么区别?
想通了此节,郭允厚的心情又豁然开朗,已经开始盘算着哪里的亏空能奏请这笔银两的填补了。
御座上,朱由检的目光转向郑之惠,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前有过错,朕本该追究。但念你此番做事用心得力,就功过相抵。”
郑之惠闻言,如蒙大赦,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上,泣不成声:“奴婢……奴婢有罪!奴婢愧对陛下天恩!奴婢日后定当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前有过错?
众臣闪过一丝疑惑,什么过错能与清理十库功过相抵?
还不等众人想清楚,又一声轻咳响起。
司礼监秉笔,刘若愚,最后出列。
他走到殿中,跪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报告简洁干脆。
“奴婢奉旨监察内宫,于旬月之内,严查宫内贪腐、交通内外、泄露宫中机密诸事。”
“共查得,各级内使贪腐者二十七名,追得贪银五千一百二十三两。”
“此外,又查出勾结内外,泄露宫中之事者,九十三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整个皇极门前,所有的骚动、议论,都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刘若愚。
刘若愚抬起头,目光平静,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已尽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