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件传自祖师、养炼多年的星图道袍,已经千疮百孔,丝缕飘飞。
临淄观星楼这一脉的祖师,是当年陪侍齐武帝的占星童子。
可以说尽得武帝之星占传承。
而他阮泅是本脉千年传承里,最秀出的天才。在星占上的成就,超越过往所有,直追武帝当年。
但“临时紫微垣”崩溃的过程……老实说他没有看明白。
将星图道袍升举在彼,留下很多手段,假装自己正在那里施术……本身也是以其为算材,想从诸天联军对它的打击里,得到足够多的有用信息。
可变化是突然发生,结果似乎注定。
他并没有捕捉到什么星占的波澜,一切就已经瓦解了。
就好像……一种更高位的没有痕迹的力量,剥夺了他关于“临时紫微垣”的权柄,似有真正天子令,发于王都,宣告这星垣行宫的不合法。
但是怎么可能呢?
卦算者天妒之,星占尤其艰难。
自古而今,星占一道从来没有超脱涌现。当年那位划四象为疆的无上卦师,早就死在妖师如来的手里。
阮泅思前想后。诸天万界自然有星占修行胜于他者,可无人对他有位格的压制!
且纵然异族出了一位星占超脱者,胆敢插手这场战争,也必然第一时间就被打死。即便是新成的超脱,还没有签约超脱之盟,在这种万界战争爆发的情况下,也符合超脱之盟的制约条件。
或是有人正在跃升?在跃升超脱的过程里,顺手做些什么?
可谁能走到这一步呢?
猕知本才受重创,蝉惊梦并没有找到契机。
海族那位灵冥皇主,说是当代最强贤师。可“当代”这个限定词,本就说明问题,当代不能胜于前代,才要将它加上。
覆海都没超脱成功,灵冥这个连超脱道路都没体现过的,到底凭什么?
还是虞渊那个时不时就要被种族怨念拉扯着陷沉蒙昧海,算自己都算不明白的修罗大君【因晦】?
找不到问题,当然无法书写答案。
阮泅只能往上猜,可是没有一个目标对得上。
有比这更让人忧虑的事情——
在整个“临时紫微垣”放照宇宙、接续星桥的过程里,“方天行舟”那边完全没有反应。
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有姜梦熊在,有曹皆在,有重玄胜在,有陈泽青在,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名将,个个都是聪明人,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意外已经发生了!
他心系整个战局,也不可避免地牵挂自己的女儿。
星占是一个很需要天赋,也很讲求福缘的修行道路。
齐国崛起的时间还是太短,他能够履足绝巅,已是侥天之幸,被天子许为“撑挽国运”,后续确实没有绝顶的星占人才涌现——田安平或许算,但已经堕魔了。重玄胜或者可以,可他不走这条路。
实在是没有办法,他需要坐镇观星楼,才让自己的女儿参与这场战争。
事先已预计过危险,可是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心乱了。
将军百战死,一将万骨枯。
在大规模战争里,星占师和阵师绝对是优先打击的目标。
临胜负之机,决死生之局,没有人会特意顾及阮舟的性命!
孤身泅渡于茫茫宇宙海,诸天万界并没有一处灯塔。
黑暗之后还是黑暗。
在方天行舟诸宫黯灭的那一刻,在【紫极天诛】启用的那一刻……作为星槎制造者,得到感应的阮泅,明白自己已不能再隐秘观测。
他翻手取出一枚星盘,猛然间发髻上的墨玉簪间中而断!
显形的第一时间就被抓住了吗?
不,不等他显形。
在他动念的时候,就已经被敌人从宇宙虚空的黑暗里揪出来了!
通过什么手段?
更高一筹的星占?
念头的捕捉?
还是那一件星图道袍的因果联系?
阮泅心念万转,但已明白自至危时。
他并不畏惧战斗,但因为这一刻的阻击,更为【诸炁炼性律道天】的战局而忧虑。
这时候一个冰凉的声音响在耳边。
与此同时身周环绕的“四十九令玄元星梭”已被击破!
“不必担心,我阻击的不是那处战场的援军,而是你们有可能产生的……对于古老星穹的干扰!”
随着声音到来的是一记探掌。
一只并不柔软、坚硬得像白色大理石的手,轻易地撕破了星幕,好似挑帘近前。
因其修长纤细,五指像五柄石中剑。
冷硬的掌势好像锁死了时空。
阮泅悚然而惊:“他心通?!”
他本能已经轰出【司玄地宫】,将这件常年不见天日的故夏宝具,轰在这猝然而至的危险前。
但对方好像早有觉知,竖掌即为破禁刀,身为流光一穿,竟然穿进了【司玄地宫】,再次撞到阮泅身前。
阮泅举法法溃、抬手手断,竟然被逼近命门。
脚踩玄光,才瞬闪到连绵地宫的另一处观星台——
一共五处,他所立足的第一处,已经被这突来的对手碾碎了。
而眼前幻光一闪,掌刀又现。
他这时才看清对手的样子……是个容颜如刀刻、很见锐意的女子。
穿着一件简约的白金长袍,凛然高贵,而又锐不可当。
“我不喜欢这个神通名字,说起来像个窥私狂。”
此人的确是把握了阮泅的想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料敌于前。
见面不过两合,阮泅已断臂一条,缺耳半只,遍身见血!
更让阮泅注意的,是此人掌刀上流转的青光——此即其人破禁杀入地宫,轻易斩破诸多法术的神通【破法青刃】!
让一位星占宗师,失去他的星空。让一位术法高手,无法可凭。让一个精于算计的卦道大家,裸露所想。
阮泅实是走到了此生绝境。
但他只是微抬明亮的眼眸,过分年轻的面容上,只有“看尽沧海亦从容”的冷冽。
他问:“你是谁?”
来者正漫游这幽静地宫,如君王巡视她的领土:“我只不过是一条诞生于沧海的恶龙。”
她身姿翩跹,抬步即至,如影随形,随掌一横,此洞天宝具加于其身的制约,被生生斩碎!余波飞散,连绵的地宫建筑,接连塌陷。
“他们都叫我……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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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周五再见~